陈静安知道这话有故意成分在,沈烈心情不好,从电话里就能感知到,她晾了几天,他一直处在上位的人,怎么会没脾气。恰好有人撞上来,撞在他的枪口,这火气,总要发出去。
发没发完她不清楚,或许下一个就轮到她。
车门“砰的一声关闭,陈静安意识回笼,沈烈已经将文件合上,问她下场演出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一号。
陈静安回。
沈烈了然,点头,零星笑意:“时间挺紧,难怪你这几天忙成这样。
陈静安没吭声,眸光安静,抿紧唇线,很像是等待审判的样子,她甚至挺希望他冲自己发脾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温水煮青蛙一般,闹完,彼此都觉得没意思,他们之间荒诞的关系也能结束。
但沈烈没有,两个人仍然像往常一样相处,好像那点不愉快从来没出现过。她是真看不透他,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沉寂深湖,表面水波不显,看不出深浅,也看不出激流,什么时候会涌动而出,她无从得知。
陈静安猜不透沈烈的心思,只能做尽他讨厌的事。
沈烈口味清淡,她便去的餐厅一家比一家重口味,他掌控欲强,她便浑身都是刺,冷不丁说几句话刺他,她二十一年所有刻薄话全都给了他,他守时,她便拖时间,慢吞吞赴约……然而这一切,沈烈照单全收,从未表露过不愉快的样子。
陈静安很烦躁,重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回应。
纪弘看在眼里,心惊肉跳,他想要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说起那天晚上被逼停,沈烈将人按在车玻璃上的事。
“你知道沈总哪天为什么动手吗?因为他想要看你,但嘴里不干净,对你出言不逊。
“他说什么?陈静安问。
纪弘皱眉,有些话他不太能说出口,因此有些别扭的转达:“他说你不过是个玩意,不至于这么宝贝。
陈静安没生气,淡笑问:“他难道说的不对吗?
“陈小姐,你真不用将自己摆在这样难堪的位置,沈总对你,是真心喜欢,我跟他三年,第一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
“这么说我应该感激了?陈静安看着他的眼睛。
“我只是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你也可以尝试着接纳沈总,沈总人真的很好。纪弘避开她清泠泠的视线。
陈静安却问:“纪先生有妹妹吗?
在纪弘狐疑目光下,她扯唇,语气极淡:“这么好的事,你可以介绍给她们。
“……”
纪弘看着陈静安离开的背影发愣,他觉得陈静安变了不少,看似柔弱,实际上藏着根针,又或许没变,那天晚上温柔刀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陈静安偶尔会在浅湾过夜,因为天太晚,已经过门禁。
上次量过尺寸后,衣服跟珠宝又送来一批,堆在卧室里迟迟没有拆,她进出仿佛没看见,最后还是沈烈见着,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他让人扔掉,再送一批过来,陈静安才不得不正视起来,拆开一个个礼盒。
衣服多是改良式旗袍,日常穿好看也方便,首饰琳琅满目,这里堆着的东西,是多少人一辈子也挣不来的。
“不试试吗?”沈烈交叠着腿,坐在不远处的沙发,看她将那些衣服随意堆起,仿佛流水线作业。
陈静安背对着他,肩膀单薄,肩颈线流畅秀气:“没什么好试的,量身定制,都能穿。”
“那也没见你穿。”
“衣服多,穿不过来,你想看,可以请人专程穿给你看。”
她最近惯来冰冷的语气,多说几句就嫌烦似的,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来的话全是冰渣子,总之,她不舒服,也不想让沈烈舒服。
沈烈仍然好脾气的样子。
过几天真找了个跟陈静安身量一样的模特,甚至连长相风格都很相似,模特一件件试着衣服,极尽所能地展示,陈静安被沈烈的操作惊到失语,他撩着眼皮,让她看喜欢哪些。
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就丢掉。
陈静安低估沈烈的发疯程度。
如果她一件都不喜欢,那么沈烈有的是办法让人送来更多,然后继续由她挑选,沈烈有钱烧的慌,她没这个精力陪他玩。
陈静安也累,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只是想你开心一些,我不太会哄女孩子。”沈烈背靠着沙发,姿势慵懒松散,语调慢悠悠,脸上挂着和煦笑容。
眸底漆黑,幽幽看着她。
在陈静安看来,更像是在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跟精力陪你玩。
“你神经病。”陈静安忍不住道。
房子里不只他们两人,纪弘、模特,以及一位搭配老师,这句话字正腔圆,吐词清晰,谁都听见。
听的人,比说的人还要紧张。
纪弘甚至闭眼,他上次劝说不仅没效果,反而有火上添油的作用,他清楚沈烈生气的后果,像上次那样,遭殃的往往是其他人。
沈烈却只是笑笑,不以为意叹气道:“知道你在生气,只是这气什么
时候才能消?
仿佛两人只是闹脾气的小情侣。
其他人跟着松口气,不知情者甚至有些艳羡地看向陈静安,羡慕她被宠得过头。
陈静安却被磨得彻底没脾气,随便挑了件素色旗袍换上,镜子前的人身形匀称婀娜,气质娴静,再从房间里出来时,其他人已经离开,沈烈在打电话,听到下楼声时转过来,看过后,细微扯动下唇角。
说好看。
陈静安面无表情转身上楼。
夜里,两个人不在一处,沈烈在书房里工作很晚,陈静安拿着秦末汉初的历史的书在看,下次演出经典曲目《霸王卸甲》,周正卿一贯要求她不仅要会弹,还要知道曲谱背景,去理解人物,才能弹出曲子该有的情感,而不是机械化地,按照曲谱复刻。
看到一半,陈静安下楼喝水,上楼时看见书房里灯还开着,她无意多瞥一眼,却不想正好被沈烈撞见。
那是从忙碌状态中忽然抽身的状态,他表情还有些无意识,眼神慢慢聚焦,柔软又沉静,对上她的,问:“怎么还没睡?
嗓音低沉沙哑,跟平时不太一样。
“快了。陈静安回,又多问一句,“……你不睡?
“失眠。
“哦。
好像再无聊下去的必要,陈静安没有要关心的意思,多问一句也单纯是刚才沈烈有那么点不像他,她推门要进房间,又听他道:“很久没听你弹曲,如果不麻烦的话,今晚能弹一首吗?
很久,指的是上一次演出。
陈静安想起那天晚上下雨他让人送来的伞,其实喜欢民乐的并不多,她问:“你真喜欢听?
“怎么,不喜欢不给听?沈烈支着下颚,淡笑着反问。
倒也不是。
陈静安没带琵琶,用的是沈烈准备的,音准都已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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