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些、什、么。

短短五个字,却好似大石头一样,飞速砸中朱楹的心口。

他难得理屈词穷。

面上微有臊意,张了张嘴,唇齿间却恍若有千斤。负在身后的双手微的一动,在心中天人交战了一回,他选择,坦白。

“是……”

话未说完,却被徐妙容打断了:“王爷能允妾身一件事吗?”

“什么?”

朱楹有些没反应过来,心中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徐妙容,便听得:“方才在宫里,王爷也听到了。陛下让妾身十日之内,将所有花木卖出去。按理说,金口既开,妾身自当从命。可前头王爷又说了,要将妾身关进佛堂里。”

重重地强调了“佛堂”两个字,徐妙容故意不说了。待看见朱楹的神色越发不自然,才无事人一般继续往下说:“事出突然,这佛堂,妾身怕是一时半会进不去了。还望王爷,宽恕则个。”

朱楹的嘴皮子动了动。

他睫毛也轻颤了一下,感受到自己的耳边温度在持续升高,他慌忙移开视线。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是本王偏颇了。”

“你。”

停顿了一瞬,他又道:“你自便便是。田里的事,才是最紧要的。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提。本王……本王会让他们鼎力相助。”

“妾身的确有事需要王爷帮忙。”

毫不客气地顺竿子往上爬,徐妙容先说前头没说完的:“方才妾身说,希望王爷允妾身一件事,妾身还没说完呢。妾身想让王爷允的,便是,五亩地。”

“五亩地?”

朱楹已经立刻明白过来了,她想要的,是安王府的那五亩地。

“好。”

他并不多问,干脆利落地应了。

倒是徐妙容,被他的干脆弄得稍稍有些意外。

原本,她不需要开这个口的。毕竟地是朝廷划拨给安王府的。作为安王妃,她有资格处置那地。可,往事历历,为避免重蹈覆辙,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她觉得,地还是完完全全划拨自己名下的好。

见朱楹应了,她也不多说,只道:“妾身要五亩地,这是其一。其二便是,田里的事最紧要,妾身既然忙着田里的事,便暂时顾不上府上的事了。”

朱楹没说话。

心中却知道,她说的是,府上琐事,账本核算,人员调拨……

“你自去便是。”

他眉眼间未有任何不耐,心知自己理亏,此时,没资格说不许。想着先问宫里讨一个掌事姑姑,便应下了徐妙容所求。

一时无话。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尴尬,恰在此时,“咕噜。”

是徐妙容的肚子叫了一声。

徐妙容想假装没听到,可,“咕噜咕噜。”

她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肚子,对它说:别叫了。

好在,朱楹也听懂了她腹语暗示。转过身,对着前方示意,他说:“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而后,果真走了。

徐妙容也不关心他去了哪里,忙上了马车。等回到府上,日头已经完完全全坠下去了。夜色悄悄拉开了帷幕,丫鬟们见她回来,忙一迭声迎了上来。

虽心系饭菜,可一想到进宫前月菱拿进来的绿叶子,她忙问:“月菱,那会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叶子?”

“回王妃的话,是金鸡纳的叶子。”

回了一句,月菱将那叶子递上,“那会庄头来报,说金鸡纳树苗被人偷了。”

徐妙容愕然。

早上才种的金鸡纳,这么快就被人偷了?

“那别的花木呢?可有损失?”

“没有。”

月菱忙回话,又道:“贼人只偷了金鸡纳。”

“这贼……可真是眼明心亮!”

徐妙容有些无言。

该说不说,这贼挺会偷的。她总共才得了一株金鸡纳,结果就这么明晃晃地被人偷了?

“王妃,那贼还留了一张字条,另外又在土里留了一张宝钞。”

徐妙容:?

好么,这贼还挺讲武德的。现在她宣布,他不是贼了,他的名字叫,客户。

可这个挨千刀的客户,他到底为什么要留一张宝钞?

宝钞不值钱。

无奈叹了一口气,她问月菱:“是面值多少的宝钞?”

月菱答:“是一贯的。”

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其实她该笑的,毕竟大明宝钞的最大面额便是一贯。

可,朱元璋虽说了,一贯等于一千文,老百姓们却不买账。在日复一日的生产生活中,他们将一贯宝钞,干到了等值于一百六十文。

而现在,一贯宝钞,还不值一百六十文呢。

示意月菱将那张“客户”留下的纸条拿过来,抬眼看去,便见:权宜之计,取此树苗只为救命。若他日侥幸捡回一命,必衔环结草,以报舍树苗之恩。

只为救命。

徐妙容盯着这四个字,陷入了沉思。

金鸡纳树这时候还没在中国广泛种植。岷王妃先前被流放漳州,漳州靠海,多舶来品。她瞧不上金鸡纳,只想拿它哄自己的盐。

岷王妃尚且不知道这树的用处,缘何这“客户”知道?难道,这“客户”与自己想到了一处,他也知道,金鸡纳的树皮是个宝?

不明所以,也无头绪,田里没有监控,这桩盗窃案,大概率要不了了之了。念在那一贯宝钞的份上,她决定,算了。

反正金鸡纳树在她手上,她也不一定能提取出奎宁来,就当做了回好人吧。

不欲在这些事上多费口舌,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她忙坐在桌子前,净手完毕,静静地用完了一顿饭。

饭毕,她靠在美人榻上复盘今日种种,越复盘,越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才要闭上眼细想,外头月栀忽然拿了一封信进来。

“王妃,魏国公让人送了一封信来。”

“什么信?”

懒洋洋地从榻上起来,她本来没放在心上。可,一打开信,待看清那上面写了什么,她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

杀千刀的长子之母,瞧把她能的。

那信上写了,她要种花木的消息,是吴姨娘散播出去的。

前头吴姨娘倒卖沐氏诰命服上的坠珠一事事发,她亲自送了珠子回去。曹氏盛怒之下,打算将吴姨娘关到庄子上。

吴姨娘自知理亏,只得夹着尾巴做人。可,夹着夹着,这些时日,她却又一反常态地得意起来。

心知其中有异,沐氏便报与曹氏知道。曹氏追查之下,才发现,吴姨娘无意中听到了曹氏娘家从淮南送了一万株花给徐妙容的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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