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白挑了一个客栈住下,一日时间,清丰县来了位女知县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先不说男子们怎么看,县里的女子们倒是一派欢欣鼓舞,这举世闻名的第一位女官落在了自己县里,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当天晚上,陈知府就约了几位相熟的乡绅、富豪,准备在家中摆宴席,只说是最后摆酒,全当送他这位知县一程。

当地豪强大户们谁不知道这位陈知县是升调而去,哪里敢开罪他?

只是又听闻白日里他与新任的女知县闹了起来,很是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去。

毕竟如无意外这位新知县最少要任满三年才会离开,有道是人走茶凉,何必为了这前任知县开罪新任知县呢?

“李家二公子携礼前来!”

“知县大人,家父近日偶感风寒,不能前往,还望陈大人体谅,不过家父特意备了厚礼,嘱咐我恭贺陈大人高升!”

“王大公子携礼前来!”

...一样的戏码陆续发生。

是的,各家纷纷派了拿得出手的小辈们前往赴宴。

宴席上陈知县表现得十分得体,与众人畅饮达旦,甚至亲自送了这些人离开。

陈管家很是愤慨:“老爷何必如此!真是给他们脸了,您亲自下帖都敢不来,忘了往日是怎么求咱们的吗?”

“没事,消息带到了就好。”陈知县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笑着道。

翌日,难得不用赶路,沈知白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起身后才知道小满接到了当地士子们的邀约,请她这位新任知县前往酒楼赴宴。

“小姐,咱们要去吗?”小满一边帮她梳头,一边问她。

“去啊,这么好的收拢人心的机会,不去干嘛?”

“可...”小满语调间满是犹豫:“昨日才与那陈知县不欢而散,王侍卫说今日怕是宴无好宴。”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阴谋都是徒劳。”

等小满为她束好发,带好玉冠,沈知白换上了时下士人间十分流行的襕衫。

白色交领长袍合身又贵气,衣衫的下摆处有一道浅蓝色横襕,很是亮眼。

小满忍不住赞叹:“小姐真是玉树临风,卓尔不凡!”

“你呀,”沈知白拿扇子轻点了点小满的额头:“贯会夸人。”

不过看着铜镜中清俊的少年,沈知白也十分满意。

小满忍俊不禁:“小姐,大冷的天儿,拿什么扇子呀哈哈哈哈。”

沈知白应声放下折扇:“叫上王大哥,咱们赴宴去。”

下午时分,源远酒楼十分热闹。

“刘兄!好久不见!”另一位青年十分惊喜,赶忙上前迎接:“张兄,你怎么也来啦?”

“正巧路过,听说此处有盛会,这才前来凑个热闹。”

“嘘——”青年警惕的四处张望了一圈,将来人按在自己这一桌。

“你是不知道,今日这宴是为了请新上任的女知县...他们,”青年努了努嘴:“不服气,想给这位知府一点难堪。”

“女知县?哪位天下第一的女官?”四周不满的目光瞟了过来。

青年一脸尴尬的捂住朋友的嘴,连声抱歉。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位少年,他个子不高,穿着打扮倒很是精巧,手中还捧着个小小的手炉,十分怕冷的样子。

瞧着他们这一桌有空位,径直走了过来。

跟在身后的丫鬟取下他的披风抱在怀中,少年这才坐了下来。

被堵了嘴的青年憨憨一笑,将朋友的手拿下来:“在下姓晁,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沈。”

“你也是来为难那知县的?”

沈知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含糊其辞:“也不算吧?”

这人立马来了精神:“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全是刁难那女知县的,人家高低是童子试出身,那是得了皇帝首肯的女神童!”

“要我说,该看看是何等神人,能让皇帝破例让她为官唔——”

同桌的青年抓起一块糕点塞他嘴里:“别叭叭,看你的戏!”

不怪他,粗略一看就明白,今日前往的,几乎都是当初十分不满女官这一制度的士人们。

这时候谁帮着她说话,那不是犯了众怒吗?

此时一群人正在高声谈论着。

“怎么这时候还没来?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怕是因为在座的都是男子,恐伤了女子名誉?”

“哈哈哈哈,那还当什么官?不如在家做个闺阁小姐罢了。”

眼见一群人言辞越发无状,与沈知白同桌的晁姓青年实在是忍不住了,提起茶壶将嘴里的糕点顺了下去。

“背后论人长短,我看诸位才是长舌妇吧?”

现场忽的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同桌的青年捂脸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该当做没看见他,明知他对那女官推崇不已,怎么会任由别人贬低?

真就不该来!

十一月下旬,安肃县大雪纷飞。

得益于威虏军的驻扎和防御工事的修建,最近开始陆续有人回城中居住。

江御发往邻县求助的书信也得到了回复,一队队工匠从四面赶来,准备重建安肃县衙。

——老住在百姓家中也不是个事儿。

而邻县的高度配合得益于州府下达的文书。

当初江御拜访保州知州,领取官服官印时,知府很是勉励了一番,也将安肃县之事坦诚相告。

“安肃县年前才刚刚收回,”知州放下手中的茶盏:“本来该第一时间派人前去接管,你可知为什么一直没人前往吗?”

一个前线小镇,危险又没甚油水可捞,自然没人愿意去。

江御非常委婉:“大约是因为太过苦寒?”

知府摇摇头:“你可知前几任安肃知县是什么下场?”

“太平兴国四年,也就是十年前,今上亲征失利,安肃县首当其冲,县衙里里外外被屠了个干净,虽没被辽人占领,但也损失惨重。

在其后的几年间辽人每每南下劫掠,安肃县中的青壮全力抵抗之下是死的死逃的逃,百姓对官府的信任逐渐流失,直到三年前岐沟关之战,安肃县彻底失守。

这期间陆陆续续上任了好几位知县,没一个能顺利干满三年任期,第一任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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