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席上的胖子嘿嘿笑:“怪不得这么细皮嫩肉的原来是江南人。”说着眼睛一个劲儿往歌姬身上扫,猥琐非常,别人也都跟着笑。
这幅德行上回在天香阁画舫五娘便见识过了,已见怪不怪,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眼里,歌姬就是玩意儿,说几句下流话调笑都是降尊纡贵给了大面子,但五娘不习惯,即便心里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却依旧做不到如此轻贱别人,在五娘看来歌姬比这些所谓的世家公子更值得尊重,至少人家是靠自己的本事谋生。
想到此,便道:“提及江南,在下心有所感,且吟一首小令送于姑娘,以慰姑娘的思乡之情。”说着拿起桌上的牙著敲了一下案上酒盏,那酒盏是上好的青瓷,碰到牙著叮一声脆响,甚为动听,席上顿时安静下来。
接着便开口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五娘吟诵一句便敲一声,她声音清脆好听,语速不快不慢,却韵律十足,似歌不是歌,似曲又不是曲,却格外动人,让人不知不觉随着她抑扬顿挫的声调,沉浸其中,仿佛眼前碧波荡漾的柳叶湖是春江,是西湖,是那梦里的江南。
正当大家以为,已道尽了江南美景,不想五娘却又连敲两下,语调一转继续道: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席上众人听到此已是如痴如醉。
不想五娘又连着敲了三四下牙著,传来叮叮叮三声响,又开口道:“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吟诵毕,放下手中牙著,方才发现,凉棚中已是雅雀无声,众人齐刷刷看向自己,酒都不喝了,五娘笑了笑,看向那已经双目含泪的歌姬问:“请问姑娘芳名?”
那歌姬柔声道:“奴家是春华楼的桂儿。”
五娘道:“那这首小令便赠与桂儿姑娘了。”
桂儿倒是大方,蹲身盈盈一拜:“蒙公子赠诗,桂儿无以为报,只得每日三炷香为公子祈愿,愿公子日后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旁边的胖子听了开口道:“唉,这种虚头巴脑的祈愿有什么用,倒不如以身相许,岂不干脆 。”
桂儿听了满脸绯红,却偷眼看着五娘,那眸中似有万千柔情,五娘忍不住打了个机灵,这可玩大了,死胖子真是一脑袋黄色废料,什么都能引到下三路去。
正要说什么,却有人道:“不可。”是柴景之,便宜二哥跟二表哥三人齐齐开口。
胖子笑了:“我说你们仨真真奇怪,莫不是见五郎有此等艳福,嫉妒了吧。”
二表哥倒是没说话,只是一脸担心的看着五娘,二郎是因知道底细,试问一个女的怎么跟女的以身相许,这不胡闹吗,只是这个理由说不出去罢了,故此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柴景之道:“五郎年纪还小,若过早耽于女色,恐坏了身子。”
胖子打量五娘一遭,点了点头:“的确小了些。”说着看向那叫桂儿的歌姬:“你若等的住,便再等两年,到时候五郎身子长成,你们神女会襄王也是一桩美谈。”
五娘忍不住瞪了胖子一眼,这混蛋活脱脱就是一个搅屎棍,回头这姑娘认了实,岂不耽误了人家,想到此忙道:“桂儿姑娘别听他胡说,五郎今日是因听了姑娘一曲心有所感,方得此小令,赠与姑娘是想慰藉姑娘的思乡之情,并无他意。”
那歌姬在欢场多年,岂会不知这是拒绝,遂有些黯然神伤,却又是一拜道:“公子放心,奴家省的,却望公子准许,奴家用此小令作歌一曲,以酬公子赠诗之情。”
五娘一愣点了点头,那歌姬取了月琴叮叮咚咚的唱了起来,虽是即兴而歌,却婉转动听,既有对江南美景的向往,亦有浓浓的思乡之情,比之五娘那简单的吟诵,可好太多了。
一曲毕,众人纷纷叫好,柴景之看着五娘的目光有些晶亮,有些探究,更有欣赏。
胖子道:“怪不得杜夫子一力举荐五郎去书院旁听呢,话说你们万家的祖上到底烧了多少高香,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二郎也就罢了,谁知还有个更厉害的五郎,招的花楼的姑娘们一个个芳心暗许,这让我等以后还怎么混。”
柴景之笑了起来:“你以为二郎五郎跟你一样成日里往花楼钻吗,放心,没人跟你争抢,你刘方还是花楼里的小霸王。”
原来这个死胖子叫刘方,以这厮的德行,不该叫刘方应该叫留情才对。
刘方却不以为意:“要我说你跟二郎就是去的少,没领略到花楼里的销魂滋味,不然保管你们比我跑的还勤,是不是?”说着还往旁边席上找同盟。
柴景之怕他又说些什么荤段子,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五郎听见这些,便道:“说好游湖的不能白来一趟,我们去划船吧。”
乌篷船不大,一条船加上船夫至多也就坐三人,刘方几个人都是携着歌姬登船,五娘本想跟二表哥坐一条船的,不想却被桂儿拽住,这时便宜二哥已跟二表哥上了船,五娘只能跟桂儿共乘一船。
带着桂儿有个好处,就是这姑娘心灵手巧,特别会伺候人,不等五娘说,茶水果品便递到了手边,就连那些干果,也都剥了皮,放到五娘手边的小碟里,五娘只管欣赏湖景即可,见五娘手边的碟中装满了,便调月琴,开始唱曲,唱的便是刚才那首忆江南。
五娘忽然就理解刘方了,这花楼的姑娘的确好,自己作为一个女的都招架不住,更何况男的,诱惑实在太大,谁能扛得住。
岸上凉棚边儿上的冬儿看着桂儿对五娘献殷勤,气的直跺脚:“真是专爱勾引人的狐媚子。”
旁边的薛妈妈见她这样忍不住笑道:“男人家在外头应酬免不了的,你若是连这个都气,往后有的你气了,我瞧那个桂儿姑娘还算规矩,你没见旁边几个都快贴身上了吗。”
冬儿:“什么规矩,她可一个劲儿给我们少爷抛媚眼呢。”
薛妈妈道:“五郎少爷如此诗才,又特意作了首诗送她,这也就是五郎少爷年纪小,不然今晚上说不得就宿在那春华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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