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工作者的意识进入虚拟空间时,不能有其他意识跟随。

陈又可以。

厉严的意识在他个人账号的防护墙里,和他一起目睹了这场刚开始就歪了的会议。

“在年终大会上炫耀成这样,谁想知道他有没有老婆,需要他强调三次?他光想着在知情的不知情的情敌面前宣示主权,没想过其他同事们听完他的‘反思‘是什么感受?你小儿媳疯了。”

陈又单手撑着下巴:“不也是你小儿媳。”

厉严一脚踹开:“我就一个儿子,现在正在天石星吃垃圾,哪来的儿媳。”

陈又说:“子轻很希望做你儿子。”

“算了吧。”厉严冷哼,“他什么时候拿我当过爹。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只想要你这个爸爸?搞不好他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我们离婚,他跟你走。”

陈又:“……“

他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几口,无奈道:“你别闹了,自己安静待着,我继续开会。”

厉严沉声:“那你把你小儿媳禁言,别让他再得瑟,丢人现眼。”

陈又还在犹豫要不要禁言。

小儿媳竟然疯疯癫癫地不问自答:“感谢公司送给我一个老婆。”

确实丢人现眼。

禁了吧。.

陈子轻不清楚男朋友在年会上的那死出,没人和他说,他家里家外的来回走动,有股子高考等待查分的慌张忐忑。

陈金席给他发通讯的时候,心不在焉的他刚把脚给踢了,抱着腿在那哀嚎惨叫。

“弟弟,你眼睛怎么是红的,跟666吵架了?”

“没有,他上班呢。”陈子轻给陈金席看自己伤了的脚趾,“我是疼的。”

屏幕里的陈金席闻言,两道剑眉皱了起来:“上药了?”

“没上,我等他下班给我上。”陈子轻哼哼唧唧。

陈金席问:“为什么还要等他上?”

陈子轻小心地把脚放下来:“给他表现的机会。”

这不是陈金席踏足的领域,他眼睛闪烁着,快速搜索数据库,得出一个词语:“爱情。”

陈子轻不好意思:“是啦是啦。”他凑近面前的屏幕,“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陈金席道:“我后天回去,想

问你有没有需要我带的东西。”

陈子轻激动地站起来:“你可算是要回来了!东西不需要,我什么都有,不缺的,你平安到家就好。我去机场接你啊。”

“不用。”陈金席,“你在家等我。”

陈子轻雀跃地笑:“行,我要么今天,要么明天回家。”

“到时你带上那小机器人,我把它的霹雳舞数据更新一下。”

陈子轻听他提起这个就冒冷汗,忙不迭地说:“别别别,够看了,挺好的,用不着更新。”.

陆与庭是在晚上快十点下班的。

陈子轻坐在沙发上没动,什么也还没说,陆与庭就知道他脚受伤了,甚至准确到哪只脚。

陆与庭阔步向他走近,屈膝在他面前蹲下来,一手握住他脚踝,一手拿掉他拖鞋,将他的脚托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陈子轻要摸他耳朵,被他喝止住:“别动。”

“我伤的是脚,不是手。“陈子轻说,”我摸你有什么关系。”

陆与庭检查他青紫淤青的脚趾,看有没有出血。

陈子轻的视线从陆与庭眉眼滑下去,到他冷冷抿着的唇上:“与庭哥哥,你好帅。”

陆与庭不为所动。

陈子轻见这招行不通,根本没法让他转移注意力,便咽了口唾沫,小声说:“没事儿的,骨头没伤着,只是青了,当时很疼,缓过来就好了。”

“就好了?”陆与庭作势要咬他脚趾,他赶紧喊,“别咬别咬别咬!”

“我是在想你业绩情况的时候分神踢到脚的。”陈子轻撇撇嘴,想把脚从陆与庭的掌中抽离,却被握得更紧。

“叫你别动,你还动。”

陆与庭寒声,“一点小事值得你分神?”

“才不是小事。”陈子轻反驳,他抬起另一只脚踩在陆与庭胸口,“怎么样,你业绩排第几?”

“不重要。”陆与庭起身去厨房。

“哪不重要了!”陈子轻冲着他背影嚷,在他带着冰袋返回来时,连忙紧张兮兮地试探,“是不是垫底啊?”

陆与庭给他的脚趾冰敷:“不是。”

陈子轻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懈,他长长地松口气:“那你排第几?”

陆与庭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

的样子。

严重拖他后腿的陈子轻脸一红,换了个问法:“你排倒数第几?”

陆与庭道:“倒数第二。”

陈子轻点点头,第二就第二吧,起码不是最后一个,他好奇地问:“倒数第一是谁啊?”

陆与庭言语平淡:“一个恋爱脑。”

“我想也是,”陈子轻唏嘘,“要不是恋爱脑,也不至于吊车尾。”

“你那同事是喜欢上某个宿主了,还是因为现实中的感情问题导致上班不在状态,没及时监管辅助宿主们做任务,业绩才那么差的?”

“不清楚,我不管别人事。”陆与庭的手掌按着冰袋,指关节被冰得发红湿淋淋的,“你也别乱打听,管好你男朋友就行。”

陈子轻倒进沙发里:“知道啦。”

“你把冰袋放我脚趾上,别按着了,多冰啊。”陈子轻踢了踢陆与庭。

“又乱动。”陆与庭笑,“你再乱动一下,我就找个地方把十根手指头全都一寸寸地砸烂,让你体会体会我的心情。”

陈子轻立即老实了下来,别人可能只是吓唬,陆与庭不同,他是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夜里,陈子轻没在身边摸到人,床的另一头有悉悉索索声响,他撑着胳膊让身子起来点,发现陆与庭手里拿着个药瓶在那晃,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向他看来:“怎么这个时候醒了,你睡你的。”

陈子轻声音小小的:“给我喷药啊。”

“嗯。”陆与庭压着喷头,将药物喷在他受伤的脚趾上面。

“睡前不是喷过了吗?”

“另一个药。”陆与庭低声,“睡前喷的那个效果不好。”

“……这才多久能有什么效果,又不是神仙妙药。”陈子轻嘀咕,“你也太心急了,起码要过一两天才能见效。”

陆与庭没说话,他捧着老婆白皙纤瘦的脚,将多余的药物吹干。

陈子轻抿住嘴巴,想到自己那天赶回来见陆与庭,听他说起风了,是春天的风,这一刻陈子轻感受到了风里的温情和柔意。

下回他要担心点,不让自己磕磕碰碰到哪儿了,他暗暗下决心。

“别吹了,快过来睡吧,再不睡就要有黑眼圈了。”陈子轻拍了拍旁边的被子,“快点儿。”

男朋友置若罔闻。

陈子轻咬咬牙:“陆与庭!”

“嗯。”

陆与庭喜欢他这么叫起来,鲜活,有生命力,犹如一只用力扑腾翅膀的小鸟,也像在阳光下蹦跳的鱼,水珠都溅到了自己的眼皮上。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我让你睡觉!现在,立刻,马上!”

陆与庭身体里那根贱骨头发痒烫热,舒坦极了,他闭目喘息:“多叫几声。”

陈子轻:“……”

他见陆与庭躺过来,忽然就说:“你去把手洗了。”

陆与庭不解:“我手怎么?”

陈子轻没好气:“你问我呢,你碰我脚了,待会儿肯定要碰我别的地方,赶紧去洗。”

陆与庭露出诧异的表情:“别的地方你让我碰?”

大半夜的也要发疯。

陈子轻给了他一个白眼,又让他爽到了,他愉悦地笑起来,笑得那双蓝色的眼睛都弯成了天上的月牙。

陆与庭很快就洗了手回到床上,他的头抵着陈子轻的额头,叹息道:“老婆,你以后走路小心点,别让自己受伤了好不好。”

陈子轻怔了下:“……好。”.

那场年终会议的细节,陈子轻没找他哥问,只要陆与庭不是倒数第一,别的他就无所谓了。

自从主系统把年味从地球带回来以后,一到过年,每个星球的大街小巷都是一派喜气洋洋。

陈子轻在各大商店置办了很多年货,他拎一些,陆与庭拎一些,阿旺跟小花脖子上背上都挂了几个,一家四口浩浩荡荡地回了西和区。

陈金席先他们几小时到家,带着小黄狗在门口迎接他们。

“家里有客人。”陈金席说。

“谁呀?”陈子轻满脸惊奇,他们家平常可没什么人上门做客,他走了几步,心里突然就蹦出个人名来,“444?”

“的确是司先生。”

陈子轻一听就来了劲,他的手肘拐了拐陆与庭,激动得眼睛发光:“听到没,444来了,我们走快点,我好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什么样,不就是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陆与庭无动于衷,却在老婆得期待中附和一笑:“我也好奇。”

陈子轻一路都在回忆444带他的片段,试

图勾勒出444的面容相貌和体态气质,见到当事人的那一瞬,他呆在了客厅。

男人一身整洁的绿色军装,鬓角理得短,眼神明亮,轮廓线条十分立体,整个人挺拔而端正。

陈子轻有种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感觉。444是A区司家人,那他是军人出身也正常。

“444是军人呢,好帅气。”陈子轻不由得感叹。

陆与庭将袋子放在柜子上,拿走他手上的:“是吗。”

陈子轻眼皮一跳:“哎呀,还好啦,我细瞅发现也就一般般。”

袋子落在柜面的同时,陆与庭复述:“一般般。”

陈子轻见444看过来,忙把手挡嘴边说给男朋友听:“他结婚了的,先生是天蓝星白家那位。”

陆与庭不感兴趣,他拿走阿旺和小花身上的袋子,叫它们去花园玩。

“小金出门接人接到现在,可真是慢,我看看接的是谁。”司斯祀抱起两条肌肉薄而有力的胳膊,“哦,原来是我们感情用事的弱智宿主,战无不败的奇奇,虽然失败但是认真努力做任务的傻冒。”

跟虚拟世界一样,嘴巴毒,却不会有什么攻击性和侮辱意味,是个能让人接受的玩笑调侃。

陈子轻咳了两声:“4……司先生,你好啊,你比我想象的要……”

“想好了说。”

陈子轻尽找好词:“高大威猛,帅气英俊。”

“算你识相。”司斯祀瞥向他身旁的美少年,面部肌肉古怪地抽了好几下,“老陆?”

明知故问。

除了是他,还能是谁。

只是没想到长这样子,外表看皮

嫩单纯无害,实际阴暗疯癫的男高生一个。

别看司斯祀称666一声老陆,实际他们只在虚拟空间打过不少交道,现实中是第一次见。

要不是他老婆陈子轻带来的机缘,他们的这次碰面也许会有,只是不知道会在哪一天,也许永远不会有。

对于司斯祀的询问,陆与庭只颔首,就当是给了回应,冷冷淡淡的。

装逼届一把手。

司斯祀习惯他这姿态,懒懒笑着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问小情侣磕吗。

瓜子磕不磕的不打紧,天得聊。

陈子轻的眼睛忙得要死,一会儿看陆与庭给他剥瓜子米,一会儿看小金在他哥跟厉严的指挥下插花,一会儿看司斯祀摆瓜子。

在陈子轻的印象里,司斯祀这个系统工作者幽默风趣还逗比,小事上不靠谱没个正形,大事上却很可靠,他也会有讲暖心话鼓励的时候。

做他的宿主不会无聊,他话好多的。

陈子轻搓搓手,斟酌着出声:“司先生……”

司斯祀不爱看他这副生分客气模样,抬抬眼道:“行了,按任务里那么叫吧。”

陈子轻马上就松快地展开笑颜:“444,真没想到会在本世界见到你。”

司斯祀回了个笑:“一样。”

陈子轻整理整理衣裤和头发,问道:“我符合你想象不?”

司斯祀挑了挑眉毛:“你男人在旁边,你问别的男人这问题?”

陈子轻眨眼:“这有什么的,”他凑到男朋友眼皮底下,“你说是吧,陆与庭。”

“嗯。”陆与庭把剥好的瓜子米,一粒粒地喂到他嘴里,他吃一粒,说一声好吃。

司斯祀看的眼疼,这两位比陈又跟厉严还要腻歪。

陈子轻其实也是难为情的,但陆与庭喜欢秀,他拦不住只好加入。

“444,我问你个事啊,”陈子轻突兀地提了个事,“那个架构师jiao,你真的不认识吗?”

司斯祀一愣:“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

陈子轻压下失望:“那我哥呢,他认识不?”

“废话。”

陈子轻满血复活:“我问问我哥。”

“怎么,”司斯祀不紧不慢地睨他一眼,“你打听架构师的信息,是要提刀上门?”

陈子轻无语:“说什么呢,我就是想交个朋友。”

“你哥也不知道。”

陈子轻错愕地“啊”了声:“那你刚刚不是说……”

司斯祀长腿一叠就耍无赖:“我说什么了,我就给了你废话两字,你自己理解错了跟我有个半毛钱关系。”

陈子轻听他呱啦呱啦,看他嘴角燎泡:“你上火了吧。”

司斯祀懒得说。

陈子轻望了望他用瓜子摆出来的“死”字,张嘴吃下陆与庭喂过来的瓜子米,忽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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