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够了吧。云昭昭看着那堆黄澄澄的玩意儿,心想。
这些覆着贵气,经最有名的匠人之手,用最稀罕的技艺包装出来的金贵物件在她看来已经变成了一锭锭白银,根据从下人们那里打听到的金价来算,再折点儿,约莫能换个两三千两银子。
她将小布兜重新装好系上,又悄悄地从雕花紫檀木的柜子后面抽出来一件有点破烂、看上去皱皱巴巴的小厮衣服。
同那些首饰一样,这也是几日前洗衣房里“遗失”的,只不过因为是堆在角落里没人认领的旧衣服,洗衣房里没人当回事儿,只当是被路过的谁嫌碍眼顺手扔掉了,况且就算被人注意到,谁又能想到,“偷”走这件破烂衣裳和这些贵重首饰的,都是整个云府里最最尊贵的“大小姐”呢?
想到这里,云昭昭扯了扯嘴角,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反正自己也是个从现代穿来的劳动人民,一个冒名顶替货,且等今夜一过,她就能永远地离开这里了。
实际上她计划逃跑已经快大半个月了。
从刚醒来意识到自己穿越重生,到发现自己穿书穿到了云贵妃身上,再到皇帝的诏书下来……
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令她措手不及,好像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搡着她这个格格不入的现代闯入者,非得去经历一遍书里云贵妃的命运不可。
虽然之前嘴上说这样活着还不如猝死了好,但是无论是活在书里还是活在现实,她现在的状态终究是能哭、能笑、能奔跑、能思考、能得幸望见朝阳从云缝中努力伸出触角,也能不经意间捕捉到夜雨里那一丝桂花的香气……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才不想死,她想活着,好好地活着。
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没办法直接违抗皇威天命,难道还躲不过吗?
不过身为古代后宅里的小姐,每天都被府里大大小小上百双眼睛盯着,要想跑路也绝非一件易事,所以云昭昭还是仔细策划了一番。
她先是借着自己高烧失忆为幌子,召来流霜和汀雪两名贴身丫鬟询问原身的情况和府里的情况,等心里有数后又变着花样地找府里管家婆子们问话,明为想要从打理后宅事务学起,实为旁敲侧击地打听她想知道的事情。她甚至还“贿赂”了负责每日采买的婆子,再根据她的描述私下绘制了一份京城的地图,最终计划好了逃跑的路线和法子。
云府的总管事王良是个酒瘾大的,每晚都会喝得酩酊大醉,他尤其好那迎风楼的“特酿”金盘露,还必要现热的,经常晚上命厨房里当差的小厮替他买酒。
这王良的媳妇乃柳氏的一个远房亲戚,后来又跟着柳氏出嫁,做了陪房,因此云府下人们谁也不敢得罪他们两口子。
若是能扮作替王良出去买酒的小厮,云昭昭笃定,门房绝不会多问,直接便会放行。
她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天,等的便是今日夜幕的降临。
亥时不到,她便卸了妆,以头疼要早睡为由支走了流霜汀雪,然后悄悄地换上了准备多时的小厮的衣服,揣上了装着金银细软的小布兜。
两个丫头睡在外间,她怕引起她们注意,便开了房内朝着花园一侧的小窗,踩了根矮凳,从窗户处翻了出去。
地上的泥土摸着湿滑,前阵子下过的雨还没有干透,土里带着草木微涩的气息,云昭昭用手指沾了一些,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抹在了自己脸上,抹完还觉得不够,又用衣袖抹了抹,匀了匀。
她几乎能想象出自己现在的模样——灰头土脸,邋里邋遢,哪里还有半分千金贵小姐的样子?
想着这里面的反差,她忍不住嘿嘿地低笑了起来,从花园绕路往管家的院子走去。
云府的下人们晚上也都有自己的生活,打牌的打牌,唠嗑的唠嗑,斗蛐蛐的斗蛐蛐,这一路上云昭昭只遇上了两名洒扫丫头和一名厨房的婆子,三人见她穿得脏兮兮的,只以为是柳氏接济来府里做杂工的小叫花子,都用帕子掩了口鼻,远远地绕着她走。再加上云昭昭又刻意驮着背,低着头,所以擦肩而过的时候,谁也没有认出她来。
如此,她很顺利地来到了管事王良的屋外。
屋内酒气冲天,连窗户都挡不住那直往外窜的酒味,透过窗缝,能看见王良翘着二郎腿,眯着小眼睛,支着肥胖的身躯靠在藤椅上,摇头晃脑,嘴里哼哼唧唧。
云昭昭轻轻敲了几下门楣,咳嗽了一声,压低嗓音道:“王总管。”
只听王良闷哼一声,含糊不清地问道:“是谁?”
“是我。”云昭昭说,“小的来替您跑腿买酒去。”
屋里,王良醉意已经上来了七分,但还没到完全不省人事的地步,他清楚地记着一个时辰前,才命厨房的一名小厮替他去迎风楼买了酒回来,这刚喝完呢,怎么现在又来了一个?这帮子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们,平时让他们跑腿,一个二个都不情不愿的,怎么今日这么积极了?
王良命屋外站着的云昭昭进来,一进门便发现这人不太一样,说面生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你,怎么你大爷我从来、从来没见过?你是在在在何处当、当职的?”王良大着舌头问道。
云昭昭低眉顺眼地回答:“回王总管,小的从小流落在外,得夫人可怜,前日才来府里做事,听厨房里的哥哥们说总管晚上要喝酒,便让我来替您跑腿。”
是个新来的,看起来人怪老实的,说让跑腿就跑腿。王良心想。
难得有人上赶着替他跑腿,他虽已醉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指了指桌上的酒壶。
“喏,去去去、给我再打半、半斤回来,钱先赊着,就说是云、云府王大老爷要的。”
“是。”云昭昭舒了口气,连忙上前去拿酒壶。
在她走近一些的功夫,王良睁着惺忪的眼睛打量面前小厮打扮的云昭昭,突然觉得这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虽然脸上看着脏,但好像生得格外俊俏,身上……怎么有股女人的脂粉味?
但他还来不及看仔细,就感觉醉意上来,眼皮也沉沉的,等挣扎着想再瞅一眼时,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头,云昭昭攥着酒壶,出了管家院子,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云府大门口,门房看了一眼那个酒壶,只是嘴上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一晚上到底要买多少次酒……”然后便如她所预料的那样,直接开门放行。
出了大门,呼吸着外面凉爽的空气,云昭昭顿时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今晚上逃出云府的过程比她想象的顺利多了。
只要待会儿找到当铺,把那支看起来最素最便宜的簪子先当了,换点银子,便有了路上的盘缠,这些钱应该足以支撑她一路南下,等到了江南,再把剩下的首饰当掉,她就能用换来的钱给自己置办个产业,做点生意什么的,过上闲云野鹤般的退休生活。
没想到她从前遥不可及的人生规划,竟然这么容易就要在古代实现了,云昭昭越想越心潮澎湃,脚步都飘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掏出怀里那份准备好的地图,按着上面标注的路线,越过一个个巷口……
不知是地图过于简陋,还是做错了标记,走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找到当铺,甚至误入了犄角旮旯的小巷,半天都绕不出去。
京城的夜市这时候已经接近尾声,远处人声渐弱,灯火渐淡,天幕渐暗,深宅大院的高墙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在穿行。
云昭昭有些急了,找不到当铺都是小事,耽误了今夜出城就严重了。云府迟早会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连夜让人来找,等到明天一早,再想出城恐怕就难了。
她不禁加快了脚步,攥着铜制酒壶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结果,在穿过下一个巷口的时候,一阵阴飕飕的风吹过,身后突然传来异样的声响。
云昭昭吓得猛然一回头。
只见路旁一棵老槐树上,一群黑影掠起,接着是一阵刷啦啦抖动翅膀的声响。
原来是一群乌鸦。
而她身后的巷道上空空如也,哪里见什么人影?唯有一地的枯叶被风卷到半空,像是群折了翅膀的蝴蝶,奋力扑腾着,不知要飞往何处去。
呼。云昭昭吁了口气,心跳得飞快。她定了定神,连走带跑沿巷子往前走去,不知道又绕过了几条街,才终于瞧见了一家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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