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死……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求你……”

一簇簇血花在胸腹绽开,她已痛到麻木,男子紧紧把她抱在怀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却感觉他伤得比自己更重。他满身衣袍像从血水里捞出来,抱着她的双臂却没有松开。

咸涩的泪滴入口中,鼻端充斥着铁腥和血腥气,满眼殷红。

然后,温热的泪变得寡淡,所有的腥气消失,满眼殷红化作雾蒙蒙的灰色。

耳边响着他喃喃的哽咽:“不要死……”声音越来越轻、渐行渐远,像一缕轻烟消散于渺远夜空。

痛觉也轻了,淡得逐渐微不可察。她好似失去重量浮在云端,却比云端更轻更空,没有冷、热、痛……

什么都没有。

她孤身一人,悬浮在无限大的虚空寂无之中,不知过了多久。

一滴温热滴落上她的胸膛,那温热越聚越多、逐渐灼得滚烫,封着胸口的“虚无”好似化作流质,从她体内被抽出、不绝如缕,一部分逸散开来,一部分迅速聚向另一处虚无。

沉寂已久的心口忽地轻轻一跳,像一架锈蚀生涩的机括被触动,轴承、齿轮、连杆、链带逐一活络过来,牵动全身。

她清晰地感知到,汩汩热流从心口泵出、顺奇经八脉游走全身,有气流吹过鼻腔、涌入肺叶、胸膛开始有节奏地起伏,五脏六腑在微疼中重新开始蠕动,奇异的感觉涌入四肢百骸,又痒又麻。

无意识地屈伸手指,指腹是丝滑的清凉,手背是熨贴的温热。

那一缕消散于虚无的哽咽越来越响,近在耳畔:“不要死……求你……”

“锦瑟——”

她虽是两眼紧闭,却也能模糊感知,有明亮温暖的光照在眼皮上。萦绕鼻端是微苦的草木泥土气息、清润微甜的花香。

她懵懂地睁开双眸,两张脸占据了视野,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梳着双环髻,娇俏的瓜子脸、皮肤细白,眼睛又大又灵动。

一见她醒来,立即欣喜的嚷嚷开了。

“絮儿,夫人醒了。”

“柳儿,快去给侯爷传信,再请颜先生来把脉。”

她努力张了张嘴,只能发出一两声短促而含糊的音节。

柳儿忙托着她坐起来,絮儿轻声招呼门外的小丫头。片刻之后,絮儿端着一盏茶过来,茶汤上还冒着微微热气。

入口的温度刚刚好,是她喜欢的微烫,喝起来甜丝丝的、清润无比,几口下肚,从咽喉到肠胃、肺腑都舒畅活络了。

她又试了试,声音沙哑涩滞,至少连贯了些,于是缓缓开口:“这是哪儿?”

“我是谁?发生了何事?”

絮儿和柳儿面面相觑,絮儿酝酿了半晌,缓缓开口:“夫人,您终于醒了。”

“这里是荣国灵昌、洛川别苑,您是我们的夫人。”

“侯爷为您赐名‘锦瑟’。”

“去年,您为救侯爷受了重伤,昏迷了整整一年。”

.

四月的灵昌城,微风不燥、暖阳融融,杨柳依依、桃花灼灼,洁白如雪的绣球、鹅黄软嫩的木香错落有致,锦绣满园春。

洛川别苑布置得天然幽雅、花木葳蕤,锦瑟最爱在桃花树下搭一张躺椅,躺着晒太阳、一晒就是半天。

絮儿见她兴致盎然,笑道:“夫人只管慢慢欣赏,往后有的是好景致,这洛川别苑就数花木最盛。”

“这还只是春天,夏天有芙蕖、茉莉和素馨花,秋天的桂子尚可,最美的当属冬天。后院有一大片梅林,种的全是素心腊梅和红梅,枝头落点碎雪,就像凝了满枝胭脂一样,煞是好看。”

锦瑟听得入神,有些疑惑:“这些都是你们夫人……也就是我,布置的?”

絮儿忙摇头:“不是呢,全是侯爷想好怎么布置,画了简图,再让夫人操办的。”

锦瑟恍然大悟:“侯爷如此有情趣,想必是一位清贵儒雅的文士。”

絮儿又摇了摇头,见她有些倦意,忙劝慰:“夫人先安歇罢……下个月就要大婚了,养好了身子才能成婚。”

啥?大婚?

人都住进来了,都是夫人,还没成婚?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身份和经历一片空白,就已经够倒霉了……

还即将嫁给一个在她看来素未谋面、毫不了解的男人……

还未婚就住进了别人宅邸……

这倒霉到家的运气。

锦瑟彻底躺不住了,拉着絮儿软磨硬泡就要打听清楚。

这段九曲十八弯的故事啊,说来话长,幸亏絮儿头脑清楚、口齿伶俐,说了近一个时辰,才将这前因后果捋了一遍。

她所在这座四进大宅的男主人,叫苻洵,是荣国建宁王的十六弟,敕封建业侯——虚封,并无封地和食邑。

不过,苻洵并不靠食邑度日,他的名字前缀很长,龙骧军骠骑将军、东原道兵马总节制使、威远将军、玄甲营总指挥使、太尉……在渝安水师全军覆没之前,还兼任了渝安水师提督。

荣国近六成兵马都归他节制,是位炙手可热的权臣。

照常理说,如此权臣,早就进封国公、享上万户食邑,苻洵却坚持不受,只保留“建业侯”这一虚爵。常有记性不好的人,念不出他那一长串官衔,直接称“建业侯”,他也欣然领受。

锦瑟是苻洵未发达之前,被他用五千两黄金从倚翠楼买回的雏妓,一跟就是九年。

如此炙手可热的重臣,自然有的是名门世家想攀姻亲,苻洵却丝毫不顾锦瑟出身低微,坚持要扶正这位妾侍。

旁人问及缘由,苻洵讳莫如深地一笑:“她旺夫。”

所有人都被他噎住了,无言以对。

因为他说的,像是事实。

锦瑟进门前,苻洵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宗室子弟,跟一帮纨绔子弟游手好闲,最大的名气就是不务正业、斗鸡走狗。

锦瑟进门后,短短两月,苻洵先补缺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后升任五城兵马司大统领。次年五月,渝安郡叛乱,苻洵拥立当今王上即位,立下从龙大功。

那以后,苻洵如得神助,用兵疾如闪电、擅长以少胜多,屡屡立下不世奇功。南征北战、攻城略地,将荣国疆域面积扩张为原来的三倍不止,成为与之前的第一强国——大翊并列的双强。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说的便是苻洵那通达顺遂的仕途。

“听起来着实春风得意”,锦瑟目露景仰,又叹了口气,“只是短短几年,建下不世之奇功,想必也经历了人所不能忍之磨难。”

絮儿眼睛一亮:“夫人果然体恤侯爷,侯爷常说,旁人只盼着夫君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唯有夫人为他夜夜悬心。”

锦瑟暗叹,古来征战几人回,苻洵再是天纵奇才、用兵如神,每场战争也得真刀实枪去搏杀,沙场上刀剑无眼,为国九死一生、鞠躬尽瘁如斯,却不恋权栈、无僭越之心,只一心辅佐国君,着实令人肃然生敬。

于是对这陌生的夫君也没那么排斥了,有些好奇地问:“侯爷眼下不在灵昌,那是在何处?”

絮儿迟疑道:“此为军机,咱们内宅不便打探,夫人以往从不问的。”

锦瑟长吁了口气,男主外女主内,好像确实有这规矩……也不知自己怎么突发奇想要问。

醒来至今约有半月,她身子依然孱弱,思绪也不甚清晰。颜先生是积年的名医,说她磕坏了脑子,前尘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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