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就听屋外嘈杂。

纪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许久未曾起过这么早了。

禁军与暗麟卫皆训练有素,卯时刚至队伍就已集结完毕。

好似完全看不到队伍旁多出的两个人,麟首打了个手势,军士们列队出发。

考虑到巫兰走得慢,他们连夜做了滑竿,由两位禁军抬着走。

其他人都只能走着,谢英也不例外。

“小谢你吃包子吗?”

纪安和阿青都在吃包子,半个脸盘那么大的肉包,咬一口汁水四溢。

阵阵肉香环绕,谢英却只觉尴尬。

“……不必,我不饿……”

“哦,你们起得更早,应是吃过早食的。巫兰!巫兰你吃包子吗?”

纪安仰着脖子大喊,丝毫不觉得此等行为有什么不对。

那边巫兰还真回应了:“我要素馅的。”

“就一个馅儿,爱吃不吃!”

“那不吃了。”

“嘁,不识货,这可是京城天香楼秘传的馅料,有讲究的!肉馅要选上好的里脊肉,加葱碎、姜末、绍兴的黄酒、西域的椒粉、羌地的湖盐,细细捶打七七四十九次,再包进特制的面皮中……外皮雪白宣软,内馅荤香扑鼻,一口咬下去肉汁迸发,啧啧……”

咕咚!

有禁卫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他们都是吃过早饭的,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麟首带队严苛但不至于不让大家吃饭。只是皇命紧急,一路皆是急行军,饮食上自然从简。

到药王谷滞留的几天又怕那些懂医术的在饭菜里下毒,饭菜都是军士们轮流做,他们哪里会做饭啊,能吃就不错了!

天香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里面的吃食味道没得说,就是价格十分昂贵,一个包子至少要三两银子。

禁军俸禄不少,在京城时偶尔也去天香楼打牙祭,大菜未必舍得吃,包子还是吃得起的。

越听越馋,越闻越香,那香气渐渐跟记忆里的味道重合,口水不自觉地分泌……

“大哥!大哥您快收了神通吧!”

谢英身为名义上的主官,默认俩无关人士跟着已是渎职,消停还好,闹腾起来……他已经感受到暗处的冷风了!

纪安给谢英面子,不再言语,一波尚有三折,搞事不急于一时。

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他跟阿青两人一路走一路吃,一人三个大包子下肚,怕是到中午都不饿。

离开山林来到大路,有接应的暗麟卫牵马来。

一人双骑,标准的急行军配备。

禁军和暗麟卫纷纷上马,仅余纪安、阿青、巫兰、谢英四人还站着。

纪安二人属不速之客,压根没他俩的马。

“上马。”

麟首策马行至巫兰面前,他的坐骑是一匹黑色的俊骥眉间雪,高大神俊,居高临下格外有压迫感。

巫兰没动。

谢英亲自牵马来:“巫大夫,我扶您。”

“不是?策马急行,你们是真想她死在路上?”

纪安才不怕冷风,眼刀再利有他家阿青凶吗?

“请人都不知准备辆车,便不是她,是那老兔子就能长途奔袭了?”

谢英也心知不妥,只是事态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

“巫大夫,不若您将就下,与我共骑……”

“去去去,没用的玩意儿!”

纪安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将谢英赶到一边。

他耍威风自己却不动作,旁边阿青一声口哨,不多会儿响起蹄子着地的哒哒声。

一头驴子自草丛中出来,嘴里还嚼着草叶。

旁边就是战马,那驴丝毫不怵,溜溜达达过来就要拿头蹭阿青。

“嗤!”

暗麟卫小柒发出声嗤笑,还当有什么埋伏,一头蠢驴管他蛋用!

纪安推开驴头道:“还不找车去!”

又看向谢英:“愣着作甚,跟上啊!”

跟着驴走不多久就找到了纪安的车。

在野外停了好几天,车顶上都是落叶。

纪安毫不客气地指挥禁卫去打扫。

巫兰上车前被麟首拦住,他亲自检查过车厢后才放行。

“行路辛苦,大人若偶感不适,可来寻我拿药。”

小柒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首领的身体好着呢!还是你做了什么……”

麟首做了个手势,小柒立时不敢再多言。

“不劳费心,在下无碍。”

纪安想上车的时候又被暗麟卫拦住。

未等他发作,麟首道:“给他们两匹马。”

“三匹!用你们的马拉车!”

战马委屈地套上牵绳,一行人快马加鞭地赶向京城。

飞鸽落到窗边,立刻有人摘去了它的脚环。

自从看过传信,天子的脸色就一直很难看。

疑出昙宫……

李翊并不相信句话。

如果想要他的命,这些年里有的是机会,并且以那人的性子绝不屑于对婴孩下手。

中宫嫡子……碍了太多人的眼……

李翊知道他现在最该做的是将那些藏于暗处的虫豸揪出,用雷霆手段将其湮灭!

但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瘦削的身影,宁愿绽放于孤寂的黑夜,不愿为世人窥见花颜……

*

天子脚下,京师重地,专供皇家出行的御道宽敞平坦,御道两旁每隔二十丈种一棵行道树,树苗都是从上林苑运来的。

平民百姓宁愿排长长的队伍也不敢走御道,幸好当今天子仁慈,开放官道供百姓行走,要知道以往官道也只供达官显贵通行,百姓们进出只能走小路。

马蹄声声急促,仿佛催命般。

守门的兵卒瞅见御道上的马队,正要上前拦截就被校尉喊住。

“开城门!快!快!”

战马飞驰掀起尘烟,兵卒吃了一嘴土,呸呸几声。

“御道是供穿龙戴凤的贵人走的,啥时候大头兵也能走了!”

京城人见识广,眼朝天,认出是禁军的人。四九城一片瓦砸下去,至少七八个官,别看城门卒子官小,家里说不得与什么大官沾亲带故呢。

“闭嘴!”

校尉狠狠剜了那小卒一眼。

银甲覆面,令牌刻花,分明是暗麟卫的大人物带队,花牌出,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谁敢惹那群阎王。

只一点让他奇怪,为啥那队伍中还夹着头驴子?

一路通行到宫门外,进宫前都要搜身的,非特许不可带刀兵。

纪安好办,就一柄剑,扔给他们便是,反正有小谢在也不担心拿不回来。

另两个就厉害了。

只看两个捧盒的宫卫脸色一个比一个白,手上盒子每盛一样东西,便更白一分。

一盒装的都是金属器,什么匕首啊、飞针啊、钩爪啊、铁簇啊……每样都开了血槽,锋利无比。

另一盒装的都是药瓶,放一瓶便念一瓶的名字,比如鹤顶红、牵机药、寒蟾散、乌头王……各个至毒。

这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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