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发生的事,常规而又混乱。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路人也好、店主也好,操着家伙陆续赶到,有几个见到现场都吐了,没吐的要么扶墙、要么别转脸,都有些受不住。
再然后,救护车声、警笛声响成一片,“无欲.有求”的门口拉起了警戒线,看热闹的人把店外围得水泄不通。
平心而论,救援和警力来得都不慢,但凶案发生得实在太快了:人长起来多费时费力啊,得几十年,颜老头这样的,更是耗了几百年,结果呢,几刀就没了。
……
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陈琮走得很慢,身心俱疲,本以为见到凶杀现场的那一刻是最难捱的,原来不是,后面更煎熬,笔录的时候,他几次叙述到一半,突然卡壳,幸好办案人员有经验,给他倒水,还安慰他不用急、慢慢来。
肖芥子坐在外头的台阶上等他,对她的询问就几句话、结束得早,毕竟她是事后才赶到的,提供不了什么信息。
见陈琮出来,她赶紧起身、小跑着迎上来。
到了跟前,四目相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会,两人几乎是同时吁了口气。
吁出的都是恶气、浊气。
长这么大,都是第一次见到现场杀人,还是斩首:虽然之前说起颜老头时,也会没事人样聊起他“收了人头”、“又收两颗”,但说起百十年前的传闻跟亲眼见到凶杀现场,差距还是太大了。
陈琮问她:“你怎么样?”
“还好,就是那个画面,老在眼前闪。”
陈琮嗯了一声,他也一样,刚刚,里头有个好心的警察还提醒他:回去了别急着睡觉,如果有条件,找朋友陪着,打打牌聊聊天,缓一缓。
好像是说刚受过大的精神刺激,立刻睡觉有时非但不能帮助缓解,还会有反作用,形成创伤记忆、引发心理问题什么的。
他掏出手机:“咱们打个车回去?”
肖芥子摇头,她有点透不上气,一想到要进屋、待在四面砖墙砌就的屋子里,就觉得闷。
“导个航走回去吧,走走路,散一散。”
***
走路回去要一个多小时。
搁着平时,陈琮必然老大不乐意,但今晚上,
让他走一夜都没问题:不想闭眼,不想睡觉,只想把那画面从脑子里硬抽出来、扯吧扯吧撕掉。
两人肩并肩、循着导航往回走,谁都不想说话。
街面上还是很热闹,几条街外发生的凶案丝毫影响不到这里:该吃吃,该笑笑,有人辅导小孩做作业、双方都鸡飞狗跳。
总之,一派宁静祥和。
走出主城区,人越走越少,经过一座老桥时,迎面有个人逆行着过来,陈琮突然有点紧张,正想把肖芥子往里推点,肖芥子已经拽住他的衣侧,悄悄把他往里拉。
两人都想到了精神病当街砍人。
然而精神病真没那么多,那人也就是个普通路人,很快就和他们擦肩而过。
肖芥子松了手,嘀咕了句:“都有点应激反应了。
陈琮松了口气,也觉得好笑:“又胆小又怂的。
桥上没别人了,一时间没车过,静悄悄的,桥下流水潺潺,一轮弯月映在水中,被水流颠扑得细碎,但也碎不开,顶着粼粼的水光,仍是月亮的形。
肖芥子探身往桥下看。
陈琮倚住栏杆,伸手勾住她一侧的衣兜,说:“你别掉下去。
肖芥子答非所问:“陈琮,我想了一晚上,这整件事,其实是个设好的局吧。
陈琮也觉得这事经不住回味:警察眼里,一个身强力壮的精神病,持刀杀死八九十岁的老头很正常,但他知道内情,颜老头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头啊。
他想先听她的看法:“你说。
“首先,我一直觉得,红姑可能要动手了。她那性子,等不了,半夜知道自己的仇家是颜老头,一早就把我打发了、转头上了春焰的车。这行事速度,她不可能有耐心等上一年半载慢慢筹划,应该就是要搞突袭、速战速决,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其次,颜老头出事的时候,颜如玉刚好不在。他要是在,哪轮得上颜老头出手啊?我就想,他是不是故意被人引开的,用意在于调虎离山?再联想到今早发生的事……
陈琮心中一动:“何欢?
“对,我们都以为他是被绑走的、要吃亏了,但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是个饵呢?他负责把颜如玉拖住。
“再然后,就是今晚这事,布置
得像个社会事件一个精神病当街随意砍人砍了三个‘碰巧’进了颜老头的店最后精神病又被抓你看至少从表面来说整件事滴水不漏。”
确实滴水不漏。
陈琮在里头待了那么久也零零碎碎听到点:杀人的确实是个精神病还有过不良记录但因为家里穷、缴不起精神病院的年费就一直关在家里今晚上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拎了把刀翻出窗子直冲进大街。
这精神病的杀伤力委实不小笔录的时候警察还对陈琮表示了惊叹:“这人块头不小啊你怎么做到一拳就把他打晕死过去的?你练过吧?”
但还是那句话一个精神病绝对对付不了颜老头
回思前后陈琮心里很不痛快:“也就是说姜红烛背后策划?她要报仇我管不着但拿路人来消遣太缺德了吧?”
他自己是个普通人很容易和普通人共情。
忙了一天总算能得空上街逛逛正老实本分地溜达着突然就挨刀了凭什么啊?颜老头惹了你姜红烛但路人没惹过你啊谁的命不是命?就算你命苦、惨上了天人家就该为你的复仇陪葬?
肖芥子沉吟着摇头:“她策划不来应该是她跟‘春焰’做了交易她提了要求‘春焰’给想办法达成的。那个精神病绝对不是临时找来的是养熟了的。”
陈琮一怔:“什么叫‘养熟了的’?”
“因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没法执行这种设定好的计划一定有人教他给他眼色、指令。”
教他?
可那个疯子一路疯跑一路砍没见边上有人陪着啊最后的凶杀现场也就只有颜老头和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
肖芥子也想到了:“那个女人呢?”
陈琮摇头。
不知道现场很乱后来伤者都上救护车包扎了他也就没关心这事。
肖芥子正要再说什么突然有车过路车光混着震响的喇叭声一起过来吓了她一跳借着车光陈琮看到她的脸色有点发白。
陈琮站直身子:“怎么了啊?”
肖芥子凑近他压低声音:“还有件事我想问你啊……”
水声哗哗,陈琮低下头,肖芥子的声音像飘在耳侧:“你说,颜老头死了吗?”
陈琮猝不及防,后背发凉:“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头……头都要掉了。”
肖芥子声音更小了,自己也被吓到了:“我知道啊,我们这样的,头掉了那当然就……死了。可颜老头这种活了几百年的,也是头掉了就死吗?有没有可能死的程序跟我们……不太一样?”
卧槽!
陈琮被她问懵了,他心跳加速,脸色渐渐变了,末了喃喃了句:“颜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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