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弋觉得自己见不到明晨的太阳了。

“敢打老师,我杀了你!”

千钧一发之际,嬴政冲了进来,见老师被人搦着脖子,立时火冒三丈,抄起棍子夯向恶人。

张不礼没防备挨了一棍,手上力道突地一松,孟弋揪住时机,抄起旁边掉落的刀,利落地捅在他胸口。

张不礼倒地。

“老师!”嬴政扑过来,孟弋伸手接住,师生紧紧抱在一起。

孟弋来救人,不放心带着嬴政,便把他放在粮肆,让伙计们看着。可嬴政顽皮,甩开伙计自己跑了,张不礼的后院就在粮肆对面,没跑几步就到了。院中混战,没人注意到他,他闯进了屋中,赶巧救了老师。

嬴政心生后怕,晚来一会儿,他就见不到老师了。

孟弋砍断赵忽身上的绳索,慢慢扶他起来。

张不礼没死透,蛇尸般蠕动着,手悄悄探向刀。

嬴政察觉了,掣起一把刀,猛地搠在了他心脏。“让你杀老师,攮死你,攮死你!”

孟弋惊回头看时,张不礼胸口血流如注,身体僵了,眼睛死死瞪着。他到死都想不到,会死在秦人手上。

孟弋喉咙如针扎,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嬴政这个年纪,是搦笔读诗书的年纪,不该拿刀子,可乱世中,赵忽这样的贵胄子弟稍不留神都可能丧命,何况任人宰割的嬴政?

当初张贼欲杀害老师,讲仁义救得了老师吗?——多年以后,那位睥睨天下的年轻帝王堵得孟弋哑口无言时,她万分后悔那个惊魂的夜晚,该说的话没有说。

赵忽获救,抱住孟弋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张不礼那几个手下力战不敌,不肯束手就擒,刎颈自杀。

孟弋既敬佩又失望,原想从他们口中打听北郭纥究竟怎么死的,结果线索又断了。好在赵忽救出来了。

***

“你就是秦质子异人的儿子政?你父亲跑了?”

东方未明,辎车缓慢行驶在牛乳般透明的曙色中。孟弋倚壁都要睡着了,乍然听到忽问政,不由失笑。少年就是好啊,生龙活虎的年纪,前一息还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清洗了伤口,上了药,换了新衣物,喂了些吃食,就活过来了。

赵忽只比嬴政大几岁,孩子稚嫩的发问不掺杂嘲弄,嬴政一点都不生气,据实已告:“父亲不要我了,我只有母亲和老师了。”

“好可怜。”赵忽虚弱地抬起手,摸摸嬴政的童子髻,“我也很可怜,我只有父亲,从来没见过我的母亲。”

嬴政捏起一块饴糖塞到赵忽嘴里,“甜不甜?”

“甜!”

嬴政弯弯嘴角。赵忽也跟着咯咯笑了。

孟弋眸中泪光闪烁。几十里外,秦赵厮杀,此处,秦人赵人的孺子互相慰藉。

***

孟弋和嬴政小心将赵忽抱下车,就见赵胜赤着脚,风度尽失跑到前院。

“忽!”

“父亲!”一见父亲,赵忽情绪尽崩,放声大哭。

“不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父子相拥而泣。

赵胜欲跪谢孟弋。

“不可!”孟弋紧张地拦住他,“忽遭此难,皆因我而起,我这么做也是将功补过,平原君不必如此。”

忽小声啜泣:“父亲,嫂为救我,差一点被那恶人掐死。幸好政来的及时,给了那恶人一棍。”

赵胜再谢孟弋,又谢过嬴政,命人扶孟弋和嬴政去歇息。

嬴政跟在身边,孟弋不敢多待,毕竟是在赵国相邦府上。

赵胜向儿子使个颜色,赵忽“哎哟哎哟”呻吟喊疼,“嫂你别走!”

孟弋想走也走不了了。

***

府里的医师仔仔细细为赵忽处理了伤口,庖厨烹制了精致可口的羹汤,不止他,嬴政都馋得吃了一大钵。

酒足饭饱,不能耽搁了,孟弋起身,正要告辞,一长身玉立的人影大步飒沓而来,衣带当风。

孟弋暗自叫苦,举步不定时,那人已大踏步上前,不顾屋中这么多人看着,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

秦人的年过完了,轮到赵人的年了。

秦军统帅王陵选择在正月初一岁日这天,给赵国送上一份大礼:猛攻邯郸。

王陵想得很简单,赵人要过年,过年必会放松警惕,秦军恰好趁虚而入。然而,很快就传来噩耗,秦军折了一校。

他给了自己一耳光,怎么忘了,今番的对手是廉颇。当世名将中,廉颇正以擅长防守战闻名。

王陵不甘心,擂鼓聚将,再攻。部下有持异议者,都被他一律驳回。

“开战三月,寸功未建,大王没那么多耐心,我意已决,有再敢言者斩!”

诸将遂不复言。

是夜,月黑风高,秦军击鼓出阵。

“报!!!”天亮时,前线急报传至中军:折一校。

王陵怒吼如滚雷:“再攻!”

如是者再三,短短数月内,王陵连折五校,面对跪了一地的将领,王陵含泪道:“诸位请起,陵知过矣。”

秦军退回阵地,坚壁不出,秦赵再度回到对峙局面。

邯郸城中的焦灼气息稀释不少,尽管阴云始终未散,百姓好歹在平和氛围中过了一个年。

秦军连败,退了数十里,邯郸城防松懈了些,北门能定时出入,只是出入时需要有强大的护卫,防止遇到秦军。孟弋抽空回了趟榆邑,补给物资,顺带把弋叟送了回去。一则弋叟住不惯邯郸,二则孟弋无法预料邯郸要被围到什么时候,还是榆邑更安全,形势不对随时能逃往齐国燕国。弋叟本欲留她,可又一想女儿已经于归了,是人家的人了,望望日头已偏西,连忙挥泪打发她走,不忘叮嘱:“夫妻哪有隔夜仇,公子待你不薄,你莫老使性子。”

“晓得了晓得了。”

孟弋不耐烦打断他,出了院门,碰见朱氏了。朱氏荆钗布裙,背上背着好大一只筐,槐跟在身边,手上也提了一小筐野菜。

朱氏卸下箩筐,朝孟弋规规矩矩施礼。

槐不知大人间发生的变故,仍和以往一样叫孟弋:“大姊!”

朱氏赶紧斥咄:“乱叫什么?”

孟弋笑着抓抓槐的小髻:“莫要管他,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哎,哎。”朱氏把箩筐提到孟弋脚边,里面盛满了新鲜的蕈、木耳、葵菜、薇、蘼芜,“我刚去林子里捡的,都是新鲜的,城里面被围,想来不易吃到新鲜的蔬菜。”

朱氏彻底活明白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到手也留不住,反不如干干净净做人。

孟弋让诸让收了,对朱氏道声谢:“你多保重,家中诸事,你多费心。”

***

入了城,孟弋依次去了北市、南市,察看自家店肆的情况。不出所料,除却粮肆、食肆,其余的都很惨淡。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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