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未过, 黎明即起,酒斋中已人流不息。

这座立足于兽谷中的楼阁虽打着过路歇脚的旗号,大部分时候则是作为打探消息、私下交易的地方使用。仅需几十枚灵石, 就能入内听一耳朵, 机灵点的修士籍此,便可对最新动向了如指掌。

故而一大早, 相约在此碰头的不在少数。

岑起带着几名师弟走入酒斋,一眼瞧见了窗边桌旁冲自己招手的金羽。

“金道友。”他走过去, 简略打了个招呼, “别来无恙”

“还不错。”

金羽点点头, 对身边的几名修士介绍道“师兄, 师姐, 这位便是我先前所说,落日崖的岑起,岑道友。”

“早闻道友之名, 如今一见,果真是人中龙凤。”

一名男子笑着客套, “年纪轻轻便已臻至结丹巅峰, 距元婴期一步之遥。小师妹, 你一向自诩天资过人, 这么看来还是落后一筹, 可要加把劲啊。”

金羽听出他的揶揄之意,轻哼一声“一个小境界而已。”

“道友过誉了。”

岑起不善交际,但也听得出对方有意拉近关系,面色稍稍缓和,“我还差得远。霓光宗弯刀可攻可守,出其不意, 真打起来,还不知鹿死谁手。”

两拨人客客气气,不一会儿熟悉起来,相谈甚欢。

“话说回来,这边修为高深的家伙可真多。”

金羽喝了点酒,扫过周围,不禁出声感叹,“结丹以下,什么都不是,元婴大能都时不时能见到。外头横行霸道惯了的,到这儿来都得缩着脖子做人。”

“毕竟是兽谷。”

她师兄接话道,“锁了三百余年,甚至一度自成洞天秘境。里头的好东西,有些就连化神修士都会心动,不怪天下人趋之若鹜。”

“是啊,我们不也是趁机来捞上一笔么。”

“只是余火还未灭尽,仍有毒瘴流连,清毒丹的价钱可不便宜”

“更何况。”岑起道,“近来,最后一块秘境碎片也快烧尽了。”

此言一出,在座各人脸色皆有些微妙。

十年前,兽谷秘境焚毁,散落为许多块大大小小的碎片,分布在兽谷各处。

每一块都被白焰包裹,灼烧着蕴含的毒瘴,是不可触及的禁地。

曾有化神修士自恃修为高深,妄图强行入内,方才靠近,便被火焰缠身,狼狈地逃出来后身中剧毒,丢了半条命不说,修为也连连跌落。

前车之鉴后,再无人敢硬闯,就算秘境中藏着的天材地宝再多,有命才能消受。

好在那毒瘴与白焰相辅相成,一旦毒瘴烧净,火焰也会随之熄灭。

而兽谷北边那一大片地方,熊熊燃了近十载,终于有了消减的兆头。

“听说”金羽压低声音,“当年,没能拿到的幽冥石就在其中。故而最近过来的人与妖,愈发多了。”

“不就一块破石头,”落日崖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撇撇嘴,“既不能增长修为,又不能洗刷灵根的,要来有什么用处”

岑起拿剑柄敲了下他的脑袋“天真。”

那少年“哎呦”一声,脸上顿时露出不满之色;岑起叹了声,说道“是,对我们而言,确实是块用不上的破石头。但你可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岑起正欲开口,就在此时,酒斋门前骤然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随即,半张被砍断的桌子掀来,在上空碎为无数木屑,针刺一般飞得到处都是。

金羽眉头一皱,挥袖将飞到面前的木屑挥开。

同桌修为较高的几人立即站起身,灵器入手,挡在前边。

定睛一瞧,只见变故中心,是个横眉竖目、背着长枪的大高个;而对面被掀了桌子、面色有些难看的一群人,则身着玄衣,腰间挂着一撂流苏红绳。

岑起目光一凝,低声道“行天盟。”

“行天盟”少年一怔,“是近来风头很盛,声称要替天行道、讨伐清云宗的那个这么说来,那个大高个就是”

岑点头。

虽说对方并非青衣绣莲的道人打扮,不过从眉宇间的傲气、以及对行天盟一众的敌意看来,八成是清云宗弟子。

金羽道“看来今日没法善了。见机行事,当走就走吧。”

“大宗门的事情,我们掺和不了。”岑起颔首赞同。

“大宗门”少年又不解,“师兄,我怎么记得,那行天盟收人虽严苛,却荤素不忌,就连散修也能进得去哪里算大宗门了”

“行天盟是算不上大宗门,势头再猛,也不过这些年才兴起。”

霓光宗的师兄解释道,“不过,建立这个组织的几位盟主就大有来头了。”

“传言中,盟主乃太虚门一名弟子。除此以外,与养心宫也大有牵扯尽管是小道

消息,但能和清云宗针锋相对,想来差不离。”

他顿了顿,犹疑地说,“还有,那一位。”

“那一位”

岑起道“与龙族因缘匪浅的那位。”

“啊。”少年瞪大眼,“问剑谷的”

“说是问剑谷弟子,可自龙族出世、宣告天下人以后,谁还不清楚他的身份”

金羽苦笑,“就是对三大宗而言,也是一尊大佛,轻易动不了。”

“不知清云宗和问剑谷怎么想的,任由那半妖在道门逍遥。”

“若不然如何先不提龙族报复,动了他,界水业障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说话间,起争执的那边也不平静。

“好端端吃个饭,没招你没惹你,简直欺人太甚”

“欺的就是你们这帮废物”

大高个冷哼一声,“要怪,就怪你们身上这件衣服。平日里妖言惑众,早看不惯了”

“说得好听,冠冕堂皇的。”

有人嗤道,“真当别人是傻子,瞧不出你是清云宗的人”

“那又如何”大高个被揭穿,也不心虚,气焰反而更加嚣张。

“清云宗封业障,令天下人道途顺遂;又为解决灾祸,奉出千年返生花就算未能取得幽冥石,也称得上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却不想被有心之人借机蹬鼻子上脸,泼了满身脏水”

他意有所指地望着对面,讥讽道,“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方为人间正道。”

“你”和他争辩那人瞬间涨红了脸,不知想起什么,激动不已,“好一个人间正道,好一个鞠躬尽瘁,好一个为天下人道貌岸然、无耻至极分明”

“好了。”

为首沉稳女子伸出手,阻止他要脱口而出的反驳,淡淡说,“别忘了行天盟的规矩,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那人反应过来,闭上嘴,仍旧狠狠瞪了大高个一眼。

“嘿。”

大高个嘲弄道,“无话可讲了吧”

“先不论那些陈年旧怨,”女子蹙眉,“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蛮不讲理的事情,倒也的确是清云宗的作风。”

“什么”

大高个一脸受辱的模样,登时拔出背后的长枪,指了过去,“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好意思打你”

“女人如何,男人又如何”

女子冷冷抿唇,“会有这般偏见,足可见你心性拙劣,能有元婴修为,也不知空耗了多少资源。想来是氏族子弟吧,怎么,出门在外,连清云宗的皮都不敢披么自己也觉得丢人”

大高个先前见她出言阻拦,还以为是个好说话的性子,未曾料到嘴如此之毒。

一时间气得脸庞忽青忽白,胸口起伏,就欲动手。

那女子也全然不惧,从腰间取出一柄长鞭。

“两位且慢”

酒斋的管事见势不妙,连忙插入中间,堆笑和稀泥,“这地界,人妖不忌,同为道修,出了门便是自己人。还望卖在下一个薄面,莫要在此起争执”

“谁管你”大高个气在头上,一把想要推开他,“东西坏了记我账上,我赔得起”

然而出乎意料的,管事竟没有被推开。

他身躯犹如一堵石墙,无论怎样用力都纹丝不动,脸上笑意淡去不少“道友莫要为难。”

其他人顿时露出看傻子的表情能在兽谷开上店的,岂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也不想想这座酒斋为何从来无人闹事,又为何不受妖兽侵扰。

被一介管事压制,又听见身后窃窃的嘲笑,大高个气血上涌,更加愤恨。

见状,管事微微一叹,捉住他的手臂,打算将人扔出门外。

可未等他有动作,迎头罩来一股沉重威压,令他当即变了脸色。

“是何方前辈在此”管事收敛了笑容,肃穆道,“在下为人谋事,行事全凭规矩,不知哪里惹怒了前辈。”

四下俱静,一道携着凉意的嗓音轻轻飘来。

“小辈之事,就随他们去吧。插手管教,未免不妥。”

话里的偏袒之意毫不掩饰。

管事皱眉,“这”

“元和长老”大高个闻言,面上一喜。

相对的,行天盟一众沉下脸,知道此行不妙。

“既然如此。”领头女子当机立断,忍气吞声地低下头,“是我等冒犯,这就退去。”

“慢着。”

声音不咸不淡道,“谁准你们走了”

“前辈一定要这般以大欺小”

“以大欺小”元和长老冷笑,“对诋毁我宗之辈,就是以大欺小,尔等又待如何”

瞧着对面灰败的脸色,大高个哈哈大笑,解气道“长老明鉴”

说着,他狠狠瞪向周围这群看他笑话的

家伙,一个都别想落得好处

岑起触及那道视线,不禁皱眉,暗暗和金羽交换了一个眼神。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喝口凉水也塞牙。

他在心底骂了一句,瞥向周边神色变换的修士,又看往门口,思索着脱身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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