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婉清婉拒道:“嬷嬷,照顾苏郎君是我该做的,在他痊愈前,我定会尽心尽力,至于您提的建议,我很是感谢,也很感动,但是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

张嬷嬷听出了言外之意,不好强求:“一切都依娘子。”

李嬷嬷端着一碗药从东厨出来,意外碰见门口的两人,直接将药碗塞进章婉清手上,“郎中说醒来要再喝一付药,灶台还烧着火,婉清娘子帮我送给三郎。”

章婉清进屋时,苏寒山眼睛又是一亮,她将粥置在案头,弯腰问:“需要我帮忙吗?”

苏寒山乖巧的摇摇头,爬起来靠在床头。

章婉清将粥递给他,他收回视线,双手捧着碗,入口时遂然停下,抬眸道:“苦吗?”

这药闻着味就苦,章婉清没打算像哄孩子般骗他,如实回答:“苦。”

苏寒山自然是知道苦,只是希望从她的口里证实,似乎是得到一种保证,可以令他不顾一切喝下去。

他憋了口气,将头埋进碗里,才沾了一口,眉头就蹙得老高,“烫!”

“对不起,对不起!”章婉清赶紧接过碗,将一块手绢递给他,“快,吐出来!”

苏寒山睁着狭长的瑞凤眼,瘪着嘴,“吞了!”

“这……”

“没关系,你吹吹就好!”

章婉清将汤勺不停搅拌,吹气,一刻钟后重新递给苏寒山,“应该不烫了。”

苏寒山小心翼翼尝了小半勺,确实不烫,眨眨眼冲章婉清笑笑,一只手捏紧圆润的鼻尖,咕咚咕咚喝起来。

苏寒山睡下章婉清才离开,躺在床上子时已过,翠儿与她挤在一张床上,经历这遭,十二岁的小丫头吓得不轻,丝毫没有睡意,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你家公子住在桃花里是为了养病?”桃花里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十里桃花潋滟,最适合调养不过了。张嬷嬷说苏寒山两年前落了水,一日来未见其父母,只有四位仆人服侍他,大致就是为了养病。

“对呀,公子就是在桃花溪的桃花涧被救起来的,大郎主说桃花溪是公子的福地,加上气候湿润,春有桃花夏有荷,四季如春,极适合疗养。”

原来那条小河有桃花溪这个动听的名字。

“公子每月月圆之夜的前日会回鹿州苏宅,住上几日,然后再回来。”

“你家公子受过伤?”章婉清疑问道。

“姐姐不知道?”小丫头来了兴致,似乎她家公子如此惊天秘闻章婉清必须得知道。

“我家公子失忆不仅是因着落了水,听说被救起来时受了极严重的箭伤,箭上有毒,怪惨的!”小丫头没心机,倒豆子似的往外说:“在场所有人都红了眼睛,大夫人也在场,目睹如泉水往外涌的黑色血液,当即晕了过去,大郎主直接吐了。”

她回忆起当时的画面,仿佛近在眼前,如昨日发生,身子禁不住一战:“张嬷嬷不许我瞧,我就偷偷躲在她的臂弯瞧了一眼,天啊,真后悔不听嬷嬷的话,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眼睛抠出来。”

她坐起来,用手比划着,“姐姐,你不知道有多可怕,公子有多可怜,全身紫红紫红的,像李嬷嬷给我讲的鬼故事里的黑无常,不过是紫色罢了,我几宿不敢睡,一闭眼就做噩梦,梦里公子真变成了黑无常。”

章婉清没见过中毒是何样,但是妹妹溺水被打捞起来的模样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她能想象得到苏寒山那时的惨状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翠儿单手撑在床板,一双圆眼炯炯有神,比煤油灯都要亮:“姐姐,你说落水后性格会变吗?”

“什么意思?”

“那时候我虽小,但我记得公子性格顽皮、乖张,以前还老打我头,可自打落水后,就再也没有打过我,有时候还傻乎乎的。”她揪着一缕头发,似乎想不明白为何会有此变化,索性躺下。

“不打你你还皮痒了?”章婉清打趣她,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童言童语,心中不乏感叹苏寒山年纪不大,磨难却多。

“翠儿,家里有背篓吗?”明日一早得去采蘑菇和木耳,晚了就不新鲜。

“有,我明日拿给你。”翠儿声音软绵绵,模糊不清。

小丫头说睡就睡,瞌睡来的真快。章婉清莞尔一笑,为她掖好被子,熄了灯,自己也睡下了。

翌日,章婉清起了个早,屋里漆黑一片,屋外微弱的月光下花影浮动,一片湿意和清凉随风送进来。

看着打呼噜睡得香甜的翠儿,她忍俊不禁,轻拍她婴儿肥的圆脸:“翠儿,醒醒!”

她本意是自个上山,虽然昨日与张嬷嬷一道去过山脚,但山上丛林茂密,不熟悉路线兀自上山定会迷路,还是得有个人给她带路。

只能委屈小翠儿了。昨夜小丫头絮絮叨叨许多她上山的趣事,应该对山上的情况比较了解。

翠儿哼唧了两声继续睡,章婉清附在她耳边道:“翠儿,糖葫芦好甜!”

小丫头立马坐了起来,朦胧的双眼东张西望,“糖葫芦在哪里?我要吃糖葫芦。”

章婉清弹了下她的脑瓜,笑道:“糖葫芦未有,蘑菇和木耳有,要不要吃!”

小丫头终于清醒,想起睡前的约定,眸子的惺忪退去,立时爬起来,“姐姐,我去拿背篓,咱这就出发。”

二人提着一盏纸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在夜色中行进。

“翠儿,你是何故做苏郎君的仆人?”乌漆嘛黑一片,田野寂静得可怕,偶尔会有几声虫叫,为了压下心中的恐惧,章婉清起了个话头。

“我是张嬷嬷在集市捡的!”小丫头回答得干脆,并未因自己身世可怜有丝豪情绪的起伏。

章婉清倒是愣怔片刻,同情她竟有如此凄苦的身世。

“嬷嬷说那日在鹿州街市采买完,路过一个无人的墙角,老远便听见一垒烂菜叶堆下我沙哑的哭声,本打算直接略过,又忍不住扒开菜叶子,看到的就是哭得一脸通红的我。”她转身面对章婉清,边说边往后退,“姐姐,你说神不神奇,嬷嬷说我一看见她,就不哭了,对她咯咯的笑!”

“确实神奇,可能这就是你与张嬷嬷的缘分。”

“嬷嬷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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