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看见许多人慢慢抽离□□,化作无数悬浮的器官,然后他们再变得渺小犹如尘埃,没有颜色更没有形体,只有一团巨大肉身驮载肉瘤,缓慢呼吸。

血影斑驳,混于眼中干涩的发疼,她大口喘着气,手起刀落间早已麻木。

她看着那双双扭曲不堪的手臂,拧结变形仿佛盘根错节树根其中一支,全然忘记自己是怎么将它们拧断,又是怎么砍掉他的舌头的,总之这条乌黑的舌头正被她踩在脚下,就像她只是踩着阴影。

还有的已双膝跪地,手指有些不齐的短小,皮一层一层垒在骨头外面,形成褶皱,看不见脸,好像这些头颅里面只有头发,头发纠缠不清,头发腐烂在血泊,四散的方向仿佛血迹斑驳交叉。

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幽长的陵道被拖进地狱。

——惟死则得真生。

在她眼中许多生机都显得十分残破,绿茎骸潦倒在底部,断根没落簇拥,莲花池其他莲花尽数失血,仿佛坍塌成为供养她一份养料,她残忍长成株诡黑、淤泥中的莲花。

从她花身折射出同类冤魂,似乎正形影不离祭入她,于是布满血污一具假肉身,无论如何也装不出真慈悲。

“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都是他们的主意!我什么也没做!”

是个看这二十来岁的少年,他惨白着脸,嘴里泛着哆嗦就连站都站不稳。

祝余擦去柴斧上的血泥,下一顺毫不犹豫地砍去他的一条腿。

“说!还有个姑娘呢?”

少年捂着血流不止的腿痛哭流涕,本着想活命的最后奢望告诉了她。

“就在地陵外!她还没死!求求你放过我吧!”

“好啊。”

介于他的如实交代,祝余直接砍下了他的脑袋不让他有多一丝的痛苦。

而祝余也终于明白他们为何将地陵视为禁地的原因,在这里,他们将不会还生,只是变成了一堆烂肉血浆永远沉着底下。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她走了出来,一眼便看见体无完肤的荼蘼子,以及……被尸解的四分五裂的山主。

“少君!”

湫蝉见来人是她,顿时热泪盈眶,将扶着的荼蘼子放下连忙跑去查看她的伤势。

“少君如何?身上可有大碍?”

祝余扫了一眼地上的横尸,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童子,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今日我预料到有些不对劲这才偷偷跟着山主,见他伤了山君和荼姑娘这才知晓他要动手,趁着人少我便了结了他。”

掏出一张愈伤符,湫蝉将它贴在了祝余身后,疲倦感顿时消散。

“这里便交给我,少君快些赶往前山,我会带着荼姑娘尽快赶来。”

从他的话中祝余读出了山中鬼气横生的原因,的确是刻不容缓,她朝荼蘼子安抚地点点头,随即背着包裹疾步而去。

*

“这是……精魂?”

祝仞勉强爬起身来,看着眼前出现的红衣女鬼,正如他那日所见的一样,只不过此时它的气息更甚,是死后地魂被困而化成的怨鬼。

若她已成了精魂,那问题就远比他想象的要棘手的多,甚至自己把命丢在这儿都是在所难免的,可他却看见,一道身影却堂而皇之地向它走进。

“它可是怨鬼!什么生魂死魂都吃的!”

虽然他对不知道如何冒出的雨师妾没什么好指望,但光是他又出现就不能让他轻易再死去。

可雨师妾依旧充耳不闻,眸中晦涩不明似陷入无底深渊。

他一意孤行直至离它只有三步之遥,启唇的一瞬,一条长臂赫然从它腹中生长出化为尖刺横穿他的胸膛。

“咳——”

他猛地吐出黑血,被巨手串提起悬挂高空,又是一条巨臂从背后长了出来,行动快出残影,回过神的一瞬,他的一条胳膊已挥断的落了地。

忽地,一声爆破声炸开,溅起漫天的灰土与砂石瞬间迷住了众人的视线。

怨鬼察觉不对,手臂顿时化为长剑,朝着一处挥臂斩杀,凶猛的剑气瞬间震开扰眼的迷瘴。

恢复视野的祝仞只见一道凛冽的剑光猛地朝自己击来,紧接着他的腰间一紧,与这剑光失之交臂的错开一跃而起。

“呼~还好手速快!”

祝余将他驼在肩上,看着堪堪躲过的一招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

“我找到了姑母的尸身,小叔你来设阵,我将它引进来!”

眼看怨鬼就要炸毛,祝余三言两语便将他的问题先压了回去。

他先是一愣,后立马意会,“好,知道了。”

祝仞将唢呐竖插于地,双手结印,身旁立即浮现奇异的光,接着地面开始出现裂纹,数道金光从地底射出,唢呐发出阵阵轰鸣,使得周围的气压一阵压缩。

一道天罡风水五行巨阵赫然出现于半空,苍穹雷霆不断,成团的乌云汇聚与上空欲摧毁一切之势。

祝余拔出自己的长剑朝迷雾中一扔,一道破势剑气猝不及防的地打断了怨鬼想要破阵的举动。

“你的对手可是我,别分心了!”

迷雾散去,只见她持着长剑傲立与云端之上,眼中凛然。

她熟稔地翻转剑花,冽厉的剑光携带着剑影似要将这空气划破般锋利的不像话。

她先是斩断它的一只长臂,任由雨师妾坠倒在地,再是激烈的气劲交击声,壮阔的剑气引的空气一荡,两道身影飞快交错,每一次气劲碰撞,都是一道强劲气流扫向四面八方。

可双方依旧实力悬殊,作为超越魉级的怨鬼,就算是天权上三境的修为都尚且吃力更何况是她。

被它坚如硬铁的长臂再次穿过身躯,祝余已彻底拿不动手中的剑,怨气侵体,她被反噬的五脏俱裂被长臂扔下山崖。

拖延的时间,祝仞已用自身血液学出一地符文,指尖被摩挲的血肉模糊,最后一笔落成时,大地为止倾动。

最后叠指入魂,无数剑芒从阵中一触即发。

他捡起她的剑腾空而起,剑挥出弧光似一片绚烂的光幕,可他已无力挥下这一剑。

在这炫目的光幕中一道身影却猝然冲出。

人影渐近,竟是衣袂纷飞的祝余踏着凌霄从他身后一跃而过。

她眼神凛冽,引动真气一手捏诀一手顺势接过祝仞手里的剑。

强行将他的剑式融会贯通,引着诀将接下来的一招交到自己手中。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常当视之,无所不辟!”

“斩!”

以剑诀塑身,汇真气为刃,一剑,便可划破虚空。

光幕中出现一道长达千丈的剑芒,斩灭了激射而来的虹芒。

天地之间似被分成了两半,万木枯倒,青山褪色。

四下皆成一片废墟,深若几十丈的剑痕隔断出地裂,而怨鬼被阵法所吸,抽丝剥茧般困入布裹的尸身中,最后如被风吹散的黑色花蕊,在动荡间渐渐消散。

“山君!少君!”

湫蝉扶着荼靡子姗姗而来,可此时山体动荡,已然崩溃之缘。

“这里要塌了,快下山!”

祝仞当即拉过她的手跑出西苑,可她回头望去,却见残缺不全的雨师妾正跪地一步步向将消的尸身爬去……

他挪动的手在颤抖,像海面破碎的浮冰,寒渗进他失色的唇峦、秋波枯的眼、败草一样衰散的身躯,以及跪在泥沼里的匍富而行,满手污秽,心也蒙垢。

光影低沉,她愈来愈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也分不清他脸上血与泪。

霎时,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祝仞担心地看向她,而她只是木楞地望着,喃喃自语般低声道:

“……他在哭。”

“谁?”

像是蓝调缄默的画面,色彩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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