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满山皆是虫鸣鸟叫声,小客栈的屋檐上泛着雨夜的潮湿,是个清爽的好气候。
打劫的掌柜还算实在的给几人备了早食,但祝余几口下去巴掌大的馒头只受了些皮外伤。
“掌柜,你给这馒头看春宫图啦?这么硬!”
正喝茶的荼蘼子被她口无遮拦的话呛了嗓子,一顿咳地说不出话来。
“硬?谁说这馒头硬呐,这馒头多软啊!爱吃不吃。”
掌柜擦着自己的宝贝核桃懒得抬眼理她,正巧有人走了下来,荼蘼子立马递了些吃食岔开话题。
“雨公子来吃点,待会还要上路呢!”
“多谢。”
他的两字清清冷冷,也没有伸手接反而坐在了另处空桌。
荼蘼子打量些身旁的椅子,不脏也不少啊?
看着他孤零零背对着的薄影,她好奇地凑向祝余问道:“你们闹脾气了?”
“闹?没有吧?”
她斜眼瞥去,今日雨师妾是有些反常,有种故意黑着脸生怕她看不出来但又不想让她看出来的古怪。
她细想了下,猜着许是昨晚的事。
昨夜她绞尽脑汁为他出谋划策,他一句“夜已深”便将自己赶了出来。
也是,被人揭了这档子事有些尴尬也正常,但作为曾以盗印房中术本谋过生的祝余来说,都不过是洒洒水啦~
抓了一个铁馒头,她绕来他身侧坐。
“祖宗当真不吃?”
他只淡淡清眸一转,没有回她。
“虽道本四大皆空,但世人皆肉食男女哪能都撇的干净,这没什么不好。”
雨师妾听得一怔,带着愠色的眸子幽怨委屈地瞪着她。
说算了的是她,说没什么不好的也是她,倒是将他看作小气了……
看着他又被自己逗的一脸怨怨,祝余笑意愈浓,像哄着急红眼的兔子般将铁馒头递在他眼前。
“吃吧,我还得去附近镇上给你买茯苓和珍珠粉呢。”
珍珠粉……
雨师妾一愣,眉眼一舒,倒是又恢复了之前那般眼巴巴看着她的眼神来。
可欲接的手还未伸出,一位不速之客倒是先有恃无恐地闯了进来。
身高八尺,一身鸦黑斗篷让人看不清帽下之人,他快步走进,带着风尘仆仆的凛冽居于两人身前。
“大哥你——”
“是要劫财还是劫色”的话还未说出口,她腕间一疼被蛮力拽起,那人托起她的腰,天旋地转间,她已水灵灵地头朝扛在他肩上。
“此人我就先带走了。”
两步跃上二楼栏杆,一眨眼已从天窗口消失不见。
“这……这是绑架!”
荼蘼子气得拍案而起,还在想是不是有炸,一道身影已破门而出消失的连影儿都没了。
云影重重,舒卷着他那雷厉风行的衣摆,弥漫着草木清香的轻风被他略地侵城,经眼中的阴鹜而变得骤凉。
雨师妾一刻也不敢停下,脑中闪烁的全是她从自己眼前被带走的那瞬。
他怎能让她被带走呢?
她明明就在自己眼前……
她就该在自己的眼前……
她只能待在自己眼前。
沿途留下的气味愈甚,果不其然,他追上了那黑帽衫,但只有他一人,脚边是祝余本应给他的馒头。
“把她还给我。”
他语气不善,冷若冰霜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凶恶之色,似竖起身子的毒蛇,盯着他一动不动地吐着信子。
“你是谁?”
黑帽衫露出的一双眼微眯,还没等他想起这人在哪见过便见他身快如眨眼般闪现在距离半步的眼前。
拳头裹挟阵阵劲风,呼啸而成丝毫不给他任何反手的机会,黑帽衫灵活地躲着,虽不还手但也与能他缠斗周旋。
而等祝余捧着一手的果子出现时,看见的便是两人打得快地动山摇的场面。
“住手!”
她急忙大喊一声,抱着果子就朝两人冲,结果脚下一绊,跌跌撞撞地散了满地果子。
“哎哎哎哎哎哎!”
眼看她就要重心不稳,黑帽衫担心殃及自己赶忙收手撤了几步。
雨师妾长臂一捞顺势让她撞进自己的怀里,可奈何她本没多重两人还是双双跌落在地。
雨师妾闷哼一声,不顾快摔裂的骨头还是用尽全力揽紧了怀中的温软。
“祝姑娘你没事吧?”
他贪惏无餍地嗅着着她的气息,发闷的声音从祝余的颈窝中传来。
“没事没事!可你再抱下去就要有事了!”
被勒的快喘不过气来的祝余这才明白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劫,话说,这祖宗追来的速度也太快了,这才不到一个时辰!
雨师妾幽幽蹙眉,不觉间臂力又加重了些,默了半许这才不依不舍地放开。
揉了把腰,祝余坐起身来,却瞥见他红了掌心。
雨师妾有些吃疼地拧起表情,许是倒下时磕到石砾掌心被划了一道。
见他疼的一脸恹恹,罪魁祸首的祝余有些不知所措,恰好瞥见黑帽衫又要动起手来,连忙挡在他身前。
“别打了!你没看见他都受伤了嘛?”
她的一声打抱不平让两人都有些意外,黑帽衫挑起眉来阴阳怪气地拖长尾音道:
“哦~你这么在乎他?”
祝余干笑两声,她哪是在乎他,她是担心这祖宗一个虚弱过度露出原形把他们都杀咯!
白了他一眼,祝余看着旧伤未愈又添上新伤的雨师妾不由得叹息。
“手如何了?”
“疼……”
“伸过来。”
相处下来包扎这种事她早已熟能生巧,几下就将他那血淋淋的手包的跟个粽子似的。
“终于!终于找到你们了!”
荼蘼子追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恢复了大半的内力全用在腿上了。
她叉着腰,脑袋都快垂到地下了也不忘指着黑帽衫大骂。
“你!你个……谁啊?”
“绑……什么企图!”
“真是……我!我一定!你……”
不过没人听懂。
“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黑帽衫显然有些意外,但看到她朋友都是这些五花八门的人又觉得理所应当。
“你们误会了,他不是什么绑匪。”
祝余跳出来解释,男人此时摘下黑衫。
秋风中,他身着紫色锦衣,身形挺拔如松,面如寒霜,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额前一缕碎发随风轻扬,眼中皆是不入俗物的蔑视。
佛珠被戴在他腕间,更衬得他矜贵出尘,不似寻常人。
“他叫祝仞,是我小叔。”
荼蘼子看傻了眼,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个出尘的妙龄男子居然位列个比自己大一轮的辈分?
“小叔?你都快和他差不多大了!”
这确实不好解释,谁也没料到年过花甲的祝老太爷实力依旧不输当年,还真就老来又得子给她添个只大七岁的小叔叔。
“总之就是他,此番他来找我也是有要紧之事,只是……方式是粗略了些。”
其实当祝仞抓自己手的那刻她就已经认出了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叫他就被哐哐扛着一顿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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