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闾没料自己的一番操作,会引得向来没心没肺的幼子突然成长了起来,竟然知道忧虑府库存银够不够他挥霍的事,并且开始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落定在藏起来的那条海船上。
有了矿址和海航线,他内心开始蠢蠢欲动。
老爷子好不容易想开了,知道把银子拿出来花了,甭管有没有规划,是不是大手大脚,这物极必反后头,跟着的必然是一颗伤怀的心。
崔季康就认定,肯定是因为母亲的离逝刺激到了老爷子,偏老爷子这个人一向内敛舌拙,不好意思在小辈们面前表现的太痛苦,于是强撑-昏厥-苏醒之后,便发生了这与之前极度反差的行事风格。
他爹定非如表面那般,与母亲是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他羞于出口的内心里,定然爱重极了他们母亲,非如此,不能解释他如此反转的行为举止。
兄弟几个在崔闾第一次掏出家底,按人头开始分钱的时候,就默契的咽回了质疑问询之意,若这散财之举,能叫他从亡母的悲伤中抽离出来,就随他散吧!
有些人的悔恨是隐藏在骨子里的,透过现象看本质,就应该能体味出老爷子的弥补之意,没能叫他们的母亲在生前享受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尔后所有的异常行为,都只是为了弥补之前的亏欠,逝者已逝,那就将实惠弥补在她最挂心的子女儿孙们身上。
那钱花的越多,精气神就越足的样子,正应对了他一点点在修复的伤痛内心,所以,作为儿子们,当以最大的能力,支持帮助老父亲,从亡妻的悲伤里走出来。
花钱使人快乐,那就花吧!
反正他们兄弟几个,总有办法搞到钱的。
以前是没资本运作,现在他们手里都有了足够多的本钱,想要钱生钱,总归要比寻常百姓容易的。
特别是在抢了一船财物回来后,崔季康就更有信心,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叫老爷子继续挥霍着过日子了。
等收到大哥的来信,知道会有一漕船的金砖,通过水路转道云岩山偷运回来,那颗忧虑银钱不够花的心啊,彻底收了回去。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大哥在信中说了,这批金砖是秘密起获的,走陆路会被那几位大人发现,趁夜使漕船走水道送回来,既不打眼,还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叫他注意好
时辰到点去云岩山礁石滩那块地守着。
崔季康揣好了信眼珠子转了一圈后就去找了林力夫。
再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去跟押送东西的漕船人打交道的了两人在海上走了一遭很是生出了点生死之交的友谊来请他不惊动老爷子的带几个人跟他去接船当没有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柏源哥太谨慎了崔季康实在是受不了他那欲言又止
不是说他不好而是太死板的人说不到一起去事也有可能做不到一处届时恐怕就不止是头疼这么简单了。
崔季康挠了挠脑袋有些哀愁的想柏源哥要是能像元池哥那样活络些就好了。
儿子们内心的想法崔闾是不知道的但他们揣测里的弥补之意却意外的切合了他的本意虽将他美化成了深情人设可若能促进他们兄弟同心那深情就深情吧!
总归他确实如亡妻预料的那般是不会有续弦的念头的如此这美好的误解也就不必打破了就叫他们误把自己想的那样当成守望相助的动力吧!
家和万事兴啊!
崔闾开始大力的发展滙渠民生了。
县衙没有主官可县丞、主薄和教谕都是本县乡绅子主薄崔茂是在崔弦被污渎职包庇罪革了之后由崔闾与张廉榷疏通后补上去的因此可以说整个滙渠县有没有张廉榷都一样运转甚至都少了中间掣肘的人。
张廉榷一心想往外调根本不曾起收服人心的念头手下这帮人与他都处的面子情有事秉事无事也没有私交窜门之说的他府上的女眷就更别说了跟与下属家的女人结交会堕了身份似的眼睛只盯着府城人家。
孝敬是一点没少收笑脸是没见多一点姿态摆的跟皇亲一般难以巴结上久了之后各家也都摸清了这一家人的脾性也就失了攀交的心只逢年过节意思意思表示一下而已了。
你想啊崔大老爷对张大人有那么大的知遇之恩他家的女眷都得不到青眼相看听说连定的娃娃亲都不认了可见背地里定有张大人的指示在也甭扯什么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的再见识短人情事故总该懂即便瞧不上县里的小富太太
们也当做个样子走走过场像这么不把县乡家女眷当回事的背后就有男人的态度在
因此县老爷家里这一门子人与县上乡绅的交集只限于每年征徭役收税课等政务要事至于百姓总体过成什么样主打一个听天由命反正穷也不能更穷了。
崔闾通过族弟崔茂的口提出想要为滙渠百姓做些实事的话经由除县老爷外的三部头一致举手表决很愉快的表示愿意大力从旁协助。
他们又不傻这民生若发展好了他们这些微末小官们可都有可能凭功升迁的既不用花县库里一文钱当然也没钱又不用他们强征免费徭役搞得民怨沸腾崔闾全权承担了铺设官道的所有费用只叫他们领着衙差维持公共秩序起个监督工作表示由官府督建的工事声名都带着他们沾光的样子这有什么不乐意的?跟天上掉馅饼了一样的。
所以乐意都个个乐意极了。
然后说用碾石夯土压出来的官道晴天一身灰雨天照样泥且还得时不时的派人维护算了干脆一步到位发动全县百姓去云岩山后头的浅滩处打礁石来他们县也没有会烧砖的不然青砖铺路更美。
有人就提议往隔壁县去买他们刚好在隔壁县有人能便宜点卖给他们崔茂是个有话就直说的主眼一翻就跟人呛道“敢情花的不是你家的银子还青砖铺路你咋不说用渗了糯米的黏泥缝路牙线呢?”
那人被噎的没话说且私心里也确实有想捞点好处费的意思这么大的工事随便哪里抠一点出来他们整年的俸禄就有了都属官场默认的规则吧但差就差在这工事是崔家的崔茂又跟崔弦完全不一个脾气从补上主薄开始就没给过谁好脸色。
他心里很是记恨他们在崔弦被污罪时同衙的僚属们居然没一个站出来替他辩一句的人情淡泊如此他自然也懒得维护反正你们气我又干不掉我凭我族兄在此你们就是有气也得憋着。
因此他在县衙里的行事很是个乖张的存在没有与县丞、教谕搞交情的意思却将衙差笼络的为其奔忙。
崔闾说要整修官道以及顺手将县上几条主干道一并修了的事依崔茂的意思他一个人就能招集到县
属衙差帮忙,很不必拖带那几个不要脸的家伙们一起干,半点功劳都不想带他们分,可惜被崔闾否了。
出钱修路,盘活县商业街,带飞全县百姓过好日子,他们崔氏一门不能独揽,钱不钱的另说,功太大了容易招人深扒,若再遇上个类张廉榷那样的,没事都给你整出个事,那这利民之举不仅会半途夭折,还会牵连上他们整族人,只有把开的盘子上多拉些人上来,哪怕就白分润些功劳出去,一旦利益相关互相牵连,再有外人想朝他们内里伸手动手脚,就不是他们一家对抗,而是一整个县绅富户们,一齐矛头对外了。
届时,再有深度参与后,明白了其中利益的百姓们,他们崔氏整族人都会被当宝一样的维护着,一丁点流言蜚语都溅不到身上,绝对的处于安全豁免圆框里。
崔茂只能忍了气性,与那些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同僚们一起议事,但那脑瓜弦一直在紧绷着,看有人想占他们崔氏便宜了,那眼一瞪声一呛的姿态,直能叫整个议事厅冷上半刻钟。
崔闾作为出资方,也是本县最大富绅的身份,即便县老爷不在,由县丞主理会议,他也坐了左手第一个的位置,与族弟崔茂对面而坐,在他弄冷了场后,会给予眼神警告或制止。
当时挑他来补崔弦空出来的位置时,就有考虑过人善被人欺一说,崔弦是他按当时走低调线路时用的人,结果太低调了,反而遭人挤兑摆弄,所以当选中崔茂时,他的要求只有一个,把位子坐稳,不要怕与人争辩,该强硬的时候绝不能让步,莫再让人欺辱了。
结果,他就在县衙里得了个玉面无常的绰号,没有被套麻袋,可能就因了他那张白面皮似的脸,长相跟脾气完全相反,也是出人意料的存在。
崔闾打破沉默,转眼问方才提议弄青砖的人,“约莫能便宜多少?若真能谈下来,我倒不介意给县主道两边的房子,都改建成青砖瓦房,还有那商铺,亦可统一了规格,由县工事总揽,做成青砖楼房,如此,等之后官道通了,有商户来赁,就咱们县这整体一致的建筑风格,当能留得住人。
那人眼睛一亮,忙拱手起身,“崔老爷,隔壁县管烧窑的,是我家夫人的表妹夫一家,若能做到包窑整烧,当能以最低廉的价格拿到,只……
说着一咬牙道,“也有炸窑毁损的风险
是以包窑的价格才会比单挑便宜您看您选哪种?”
崔闾望着他摩搓着手指道“包窑吧如果县道两边的商铺和人家都要统一建筑风格的话用到的青砖数量绝对不小你夫人那表妹夫总不能窑窑烧炸吧?按他的成功率算我只要有八成成窑率就行你若能谈就去谈谈不成就算了反正也是个添头的事不急。”
那人脸上立刻高兴了起来
坐下来时与身边几人眼神交汇一副心领神会样只把旁边的崔茂气绿了脸很不开心。
崔闾没理他而是继续道“咱们滙渠一向缺水灌溉明明背靠江河却从没有过徭役往那片开凿水道的工事安排……当然我也懂你们的为难毕竟上官没发话没有往民生上发展的意思每年徭役有定量放人过去往往凿不出半里水道就过了役期……”
其实都是借口总体上官不想操这份心也不想让底下徭役因凿水道累出伤弄出命惹了官声不好听如此才年年当看不见百姓缺水似的不予规划引水归农之事。
张廉榷的名言:无为而治。
别把他想的太高深就只纯纯字面之意无为不作为而已。
崔闾假装看不见众人交汇的眼神而是道“徭役苦重诸位大人体恤百姓未有驱策奴役之举实乃我县百姓之福……”
除了崔茂冷冷自鼻腔里哼出一个音其余人皆喝茶的喝茶看掌心的翻着掌心甚至有屁股底下像突然长了针似的不停腾挪似坐不住的崔闾统统都当看不见般继续道“如今秋收刚过农田需堆肥养地百姓们手头事务不重且按往年规制徭役期也将到来我算着官道工期以及县街道修整日子便自作主张的以为咱们县里还是当有一条属于自己的灌溉渠免得以后子子孙孙的一到农耕时节就得往隔壁县借水搭进去的徭役补力以及被免费借走的农具耕畜又不知要耗出几家悲苦长此以往只我县百姓要仰人鼻息过活生过的与人矮一头似的尔等作为本县父母官我亦作为本县有功名的乡绅代表实不忍再看百姓们如此苦累伤痛索性就趁着这次整修官道一并发动人力将这水渠给凿出来吧!”
他们今日是以茶谈形式开的议
会毕竟不能代替一县主官行政去县衙议事按崔闾的身份在那边也多不便开口说话如此他就让崔茂以品茶的名义邀了县衙主事的几位一并到了崔宅府上于偏厅里商议。
其实有李雁这个官身在就算她不是管民生这一片的用一用她的官牌也能虎假虎威的勒令这些人做事但地头蛇的优势就在于他能用很漂亮的表面文章让你干不成想要干的事崔闾深知这些人的尿性索性提都没提李雁也在工事用度上明确的让了两成利。
那包窑的青砖按成功率八成算那两成的“炸窑”率就是给这些人的帮工劳务费。
不然人家一个官虽然芝麻大点吧又凭什么任你差遣呢?又哪来的时间跟你搁这喝茶闲聊?
都是金钱的驱动力而已。
厅内的气氛很快恢复了热闹既然青砖之事让有了松动那官道的夯土结构层也有可说道的就如那糯米灌浆法一早就是记载在古籍里的城防工事能让城墙更结实不易受风损雨蚀只百姓肚子都填不饱的年份这用于城防上的消耗就被一减再减至终成了个文字记载。
官道若用打上来的碎礁石块填充那为免石缝衔接处不平整或经由马车人踩后凸起崩裂成坑就必须得有黏合的东西填充再没有比用渗了糯米浆的黏泥更好的了。
崔闾知道马无夜草不肥有些回扣让步在明处比之后在工事用度上偷工减料来的好于是沉吟数息还是点了头将此项工事交托给了县丞主理而前头拿了青砖买办权的则是县教谕。
崔茂哼哼的气不愤但也知道崔闾点了头这事也由不得他更改闷闷的不大开怀而崔闾安排好了其他的工作后就将眼神落在了他身上问“凿渠引水的事你能做么?”
毕竟是最耗劳力的地方崔闾也不敢将之交予旁人若遇上个激进又脾气不好的驱役百姓不当人使再给弄出人命来那好事就成了坏事是以这项工事还得放在自己家人手上。
崔茂抬起头环视一周见同僚们俱都拿眼瞅向他一时挺了胸脯道“能做大哥只管放心交给弟弟绝不会有差。”
崔闾当着所有人的面提点他当然也是连带着提点其他人的意思“咱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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