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玉潮和付浔还没反应,小鱼先不答应了,他冷着脸,狠狠剜了楼符清一眼:

“王爷这是何意?欺压百姓么?”

烛玉潮见状皱了皱眉,快步走至楼符清身侧,在耳边悄声说了几个字。楼符清的神色瞬间变幻莫测,他沉着脸:“此人看着狡猾至极,娘子别被他骗了。”

小鱼差点骂出声来,他似乎用了很大的气力才劝住自己:“你若不听,我现在便回去复命!”

付浔抓住了小鱼的胳膊,小鱼只得在原地跑动,看上去十分滑稽。

烛玉潮望着面前的楼符清,又回头看了眼小鱼,踟蹰一瞬,随即朝着小鱼走去。

楼符清在原地停留数秒,才缓缓回神,无言闪身离开了此处。

付浔眼神中有些复杂:“很重要的事,是吗?”

烛玉潮点头。

付浔摸了摸脖子,轻咳一声:“我也走了。”

“付浔。”

烛玉潮叫住了他。

“你什么时候忙完?我想回学宫转转。”

良久,烛玉潮才听见付浔缓缓松了口气,带着笑意的,释然的声音传来:“好啊,主人。”

付浔语气一顿,随即说道:“不过你今日应该没空吧。”

“什么意思?”烛玉潮问。

付浔见烛玉潮不解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和这小孩儿谈完,嘉王就该回来了。我再将主人带出去,是不是不太妥当?啊,如果主人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很乐意陪着你。”

连付浔都看出楼符清情绪不对了……

烛玉潮魂不守舍:“嗯,下回再去学宫。”

付浔冲烛玉潮摇了摇手,三两步离开了此处。

而小鱼被晾了太久,神色不忿地盯着烛玉潮,却见烛玉潮依旧没有理他的意思,气得小鱼在原地跺脚。

烛玉潮终于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小鱼:“师父有什么急事找我?”

“终于想起来理我了!”小鱼忍耐许久,把心中所想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嘉王这种人狠辣至极,正襄……”

 小鱼还没说完,烛玉潮便扯住他的耳朵:“你这个小滑头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任凭小鱼如何哀嚎,烛玉潮也没放过他,反而继续训斥道:“你这样淬了毒的嘴,也不知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没教养的东西,即便走路上被人砍了也是活该!”

“救命啊,长缨救命!”

小鱼无法,把长缨都搬了出来,烛玉潮冷哼一声,终于放过了他:“你再乱说,落到别人耳朵里,可就不是疼这么简单了。”

“你、你!”小鱼捂着耳朵一直往后退,直至撞到一颗古树。

耳垂被扯出的血顺着脖子滑落,埋没在粗粝的树皮里。

小鱼没声儿了。

他没想到烛玉潮真的会对他一个小孩儿下这么重的手!

“你……在管教我吗?”小鱼迟疑道。

烛玉潮微微蹙着眉,她并不想管教任何人,只不过是想顺便将上回小鱼骂她的仇也一并报了而已。

见烛玉潮没有回答,小鱼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长缨前辈看上了你哪一点。”

烛玉潮作势又要拧他耳朵,小鱼后怕地躲在古树后面,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他立即闭着眼睛背诵道:“为师闭关,少则一两年,多则五六年。还望你在此期间于蕊荷休养生息……”

“等等,”烛玉潮打断了小鱼,“师父怎么闭关了?!”

小鱼撇撇嘴:“长缨前辈这次的闭关和天下有关,其他的她不让我多说。王妃,我可以接着往下背了吗?”

烛玉潮怔了怔:“你继续说吧。”

“若有动荡,大可暗中招兵。你放手去做即可,一切祸端,皆由吾抗。”

烛玉潮大惊。

一是疑惑长缨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了这孩子,二是震惊周暮做出了如此冒险的决定!

小鱼轻咳一声,掀开眼皮偷偷看向烛玉潮:“反正,你能看出来吧?她选择了嘉王和你。”

言下之意太过明显,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谋反二字!

烛玉潮语气有些颤抖:“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她明知自己没必要问这个问题。

小鱼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规规矩矩地将长缨称为“前辈”,怎么会有假呢?

可烛玉潮还是难以置信。

“爱信不信。”小鱼没好气道。

烛玉潮闭了闭眼:“师父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王爷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两个向死而生的报仇者,无论如何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周暮,是怎么想的呢?

小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心中那股拧巴劲儿又涌现上来:“长缨前辈料到你们有可能不会答应,所以才叫我过来受这个罪。”

烛玉潮沉默不语。

小鱼没什么耐心,很快便继续说了下去:“行了,我跟你实话实说吧。如果你们想对楼璂下手,就按长缨前辈说的做。”

话毕,只听小鱼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你们给长缨前辈下了什么蛊,竟然让她出招打自己儿子!”

烛玉潮瞬间红了眼眶。

周暮的那句“我会帮你的,玉潮”犹在耳畔。

烛玉潮并没有期待过自己控诉楼璂的所作所为后,周暮会对自己的骨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周暮的意图竟是为此吗?她竟还念着烛玉潮遭遇的事情?

烛玉潮深吸一口气,对小鱼缓缓道:“……兵从何来?”

“终于可以接着背了,”小鱼心情好了不少,“蕊荷宫已是嘉王的囊中之物,雪魂峰稍作努力便可与宋瑾离结盟。至于剑山亭和千秋寺,前者唯恐天下不乱,后者千年避世,不会对大局有所影响。”

“我知道了,”烛玉潮道,“说完了你便要走了,对吗?”

“是啊,”小鱼有些感慨地环顾四周,“真没想到蕊荷变成了这幅模样。”

“世事无常。”

“我娘还在的时候,我从不知什么是世事无常,”小鱼望着远处,将牙齿咬得直响,“我本以为这次过来能杀了他。”

即便小鱼不说,烛玉潮也明白他指的人是京瑾年。

烛玉潮:“他不见了。”

小鱼双目猩红:“所有人都恨京瑾年,可却撼动不了他的位置,太可悲了。”

“所有新兴事物都需要岁月的沉淀,就像正襄,也并没有完全被四派所接受。百年之后留存下的,便是百姓所需要的。”

小鱼皱起眉头:“可百年后我早就入土了,怎么看得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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