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街,张玄麟腿中一镖,脚下步伐逐渐不稳。

他本就强行运气,提着劲,万万不可受见血之伤。此时,那镖深入肌理,气散了,他需于一刻内另寻脱身之法。

永阳士兵,应当无法感知他体内锁住契力,只知令牌上存在契力,亦不知那实为损毁之凌契令。

张玄麟心生一念,他先回掷一镖,准心惊人,割喉了一名士兵,瞬间血喷三尺,其余人不禁脚步一滞。

趁此间隙,张玄麟猛然转向,身影没入一栋戏楼。戏楼内人满为患,但大多就聚在中央,醉心听戏,因此众多阁间倒是空了出来。

永阳士兵紧随其后,但由于布局复杂,他们无法精准定位令牌与其携带者,便开始兵分多路,一间间排查。

张玄麟藏在一更衣阁间中。

只见他面不改色,手起镖落,剖开腹部,将凌契令塞入后,运转灵力包裹令牌,再拿改戏服的针线缝住伤口。

此举当真令他失了绝大回击之力!不过,他浑不在意,毕竟于他而言:他在,令牌在;令牌不在,他亦不在。

戏楼中那头儿面色一变,竟感知不到令牌了!

张玄麟利索地找些布料缠紧血口。随后,如同没事人,几步走到妆台前,顶着优雅憔悴的少年面容,大马金刀一坐,手掌灵力凝起,摆弄油彩和胭脂。

不多时,一个面色微黑,骨架略粗的虎牙少年显于镜中,他对着镜面一笑,刻意加深的颊侧并未让他显得营养不良,反倒有种不爱权术的兵家子弟之感。

张玄麟眉心一跳,即刻又以灵力辅助,在脸上涂涂抹抹。这次他易容成了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灰土抹脸,勉强遮住了自身意气。

门外,永阳士兵只有几步之遥,张玄麟踹碎墙壁,跃到大街上。一众士兵赶来,来不及看见他装扮,只见黑影朝街道西面去了。

“给我追!一个店铺也不要放过!”头儿大吼道。

他目光不断于街道上扫射,忽见一个脏面乞丐,似乎一手揣着什么,凝神一看,竟见淡淡血迹,于其腹部大腿渗出。

头儿眉头紧皱,迎面走去。那小乞丐直直撞上他,面露惊恐,头儿刚要厉声盘问,却发现他望着自己背后,随即转身就逃。

“你还跑?抓住那死老鼠!他偷了我的钱包!”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子指使着身边仆从。

那可怜乞丐晃晃悠悠没奔两步,便被人按住手脚。他们搜出了一个镶着金线的佩囊,胖子一步一颤走上前来,对仆从道:“打他,给我狠狠打他!”

一通拳打脚踢,小乞丐喷出一口血,士兵头儿见状,自认为发现了其血痕出处。胖子傲慢道:“你怎么还不滚?难道你认识这老鼠?你想救他?”

头儿不想多事,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胖子仍在围殴小乞丐,见那势头,竟想把他活生生打死。

张玄麟倒在地上缩成一团,隐秘地护住了腹部。

他本就处于紊乱期,剖腹作谋更是让他雪上加霜。常人体虚时,通常精神也变得脆弱;而张玄麟则全然相反,他所压抑的黑暗,自心底深渊席卷而来,狂风骤雨。

拳脚落于身上,他眼尾发红,即将克制不住笑意,眼前浮现出一众人残尸败蜕,血流满地。

就于此刻,一声明亮女音传来:“干甚么呢?得理不饶人呢?放了他!”

张玄麟的恶念似潮水褪去,他不禁愣神:元霄,你为何在此?

只见熟悉的倩影举着苕帚,毫不做作地挥舞着。她行迹歪斜,终于走至胖子跟前,作势要抽他。

没想到真砸中一下,元霄喊道:“你再不走,我就再叫人!你要走,我就为打你道个歉!”

胖子被她这话弄得一懵,道:“那我走了?”

元霄毫不犹豫,鞠躬道歉,差点被地上的张玄麟绊倒。她拉起小乞丐,大声道:“我把他也带走了!”言毕,一溜烟回了她暂住的福炊斋。

进了福炊斋,她又朝内喊:“老板娘!”

老板娘急匆匆赶来,再次惊恐:“咋伤的?速速跟我来!”

两人热心肠,没等张玄麟拒绝,便将他带进屋内治伤。

老板娘看出,张玄麟不喜别人触碰,却愿意元霄近身。便让元霄上药,自己去换擦血的水,出门前调侃道:“你这小子,就好意思麻烦人家失明的姑娘?”

张玄麟早早注意到元霄失明。太明显了,薄薄一层白纱覆在眼上,若不是先前她举着苕帚,便如同山间仙女。

张玄麟犹豫道:“姐姐,若真是麻烦,你便交于我自行处理罢。”

元霄生前的亲弟待她实在太差,致使她对略微乖巧伶俐的小孩,毫无抵抗力,堪称护崽之心大发。

元霄替张玄麟擦净尘土,揉揉他略黑的面颊,爽朗一笑:“不麻烦的,我仍能感知光线。”她故作神秘,低声道:“而且姐姐习得法术,可辅助我哦。”

此话半真,元霄的妖力同双翼缓缓恢复,便用这一丝一毫的力量触景,勉强于脑中构造出图像。

张玄麟难过道:“姐姐的眼睛为何变成如此?”

他自然清楚原因,一阵浑浊怒意翻涌,腹部伤痕微微发烫,心中狠狠对妖族又记上一账。

未等元霄回答,老板娘推门而入,说道:“哎,她被心上人所害啊。我见她仍挂着麒麟项链,也不知何时能忘了那人。”

张玄麟闻言,垂下头不知其所想,随即又突然对元霄道:“姐姐,我觉着脸上仍有些尘土。”

老板娘道:“你手上又没伤,自己擦擦。”

然而元霄宠他:“我来擦便好。”她浸湿毛巾,被张玄麟牵着手,引到面颊,摸索着为他细细擦拭。

她边擦,边柔声询问道:“你叫甚么名字呀?”

张玄麟扮作的小乞丐难过道:“我不知,别人都唤我为小乞丐。”

他回答时,元霄恰好自他的下颌擦至唇角,一不小心,将指尖探进开合之嘴中。

张玄麟状似不经意合嘴,那由灵力凝聚而成的虎牙便咬在指尖。锋利尖角刺进柔嫩肌肤,在白绢上落下一点红似的。

元霄轻轻抽吸一声,随即笑道:“这虎牙真是威风,我叫你阿虎如何?”

张玄麟腼腆道:“姐姐,那从今往后,我就叫阿虎。”

元霄突然面色一僵,尴尬道:“老板娘,我不小心得罪了那食客……”

老板娘用力一拍床板:“嗐,他哪是甚么食客?他是附近那大酒楼的老板!此人本就恶劣,抄袭我家菜肴,以劣质食材替换。哎,然而他是个生意人,骗得食客团团转,我店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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