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合情合理。
饶是盛凝玉都想不到拒绝的方式,甚至觉得十分有道理。
涉世不深的原小公子同样一脸感动道:“谢公子真是体贴。”
然而他却没有依言将药递给谢千镜,反而正色道:“只是救死扶伤乃我医者本分,谢公子无需挂怀。”
好像也有道理。
盛凝玉点点头,对谢千镜体贴道:“原小公子说得对,你也累了,去休息会儿吧。我这伤就交给云望宫的医修们,云望宫的弟子医术了得,对付我这小伤口定然是易如反掌。”
谢千镜:“……”
他定定看了盛凝玉几秒,略一颔首,便转过身找了个地方坐下。
盛凝玉:?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好像也许自己又惹到他了?
原殊和不止这两人的眉眼官司,他正从同门手中接过药,又研磨了几枚药丸,随后当仁不让的上前,神情严肃的为盛凝玉上药。
一边上药,一边还不忘教导师弟,以后若是遇到灵药不足的情况该如何做。
盛凝玉全程没做声,任由原殊和动作,目光落在别处,眉心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见她如此,原殊和的动作更小心了几分,云望宫的弟子也专注聆听师兄教导,一时倒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温馨之感。
盛凝玉确实在思考,只是她思考的点,与“其乐融融”全然不同。
盛凝玉能够推测出,在谢千镜开口前,他一直站在她后方——右手后方。
这是个极为敏.感特殊的地方。
犹记得刚出棺材时,她根本忍受不了任何人靠近她的右手,后来虽然面上不显,但盛凝玉依旧心下警觉,只要有人靠近她的右后方,她就随时准备反手一搏。
哪怕现在,原殊和明明在为她上药,她也知道对方没什么坏心思,可盛凝玉依旧有些许不适。
但刚才——谢千镜离得那样近,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短短几日,她竟是如此信任谢千镜?连他到了右后方都不警觉了么?
这可不是好事。
盛凝玉扪心自问,她先前就是因为浑不在意这些,故而一朝翻车,连凶手是谁都不清楚,还修为尽失,只能靠着半截灵骨存着几丝灵力,连自己的本名都不敢告知于人。
谢千镜来历不明,身世成迷,绝非一个值得信任之人。
她要与他拉开些距离,如此才是对双方都好。
“好了!”
原殊和给盛凝玉的手掌出包扎好,系上了一个漂亮的结:“这几日,宁道友尽量不要用右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宁道友的右手似乎有很重的旧伤?”
对此,盛凝玉早已想好答复:“是先前叛出师门时为故人所伤,一剑断旧怨。原小公子放心,我此次前往灵桓坞是为求一线生机之事,故人也知晓,并不会妨碍到云望宫名声。”
原殊和听得瞬间红了脸,连连摆手,急声道:“宁道友误会了!在下并非此意!”
一旁的药有灵笑嘻嘻的凑过来:“原师兄其实想说,宁道友右手有伤,使用右手时,理应更加小心,若是动作不当,极有可能落下长久的病根,倒是耽误宁道友在剑道一途上的精益。”
他一边说,原殊和一边不住的点头。
盛凝玉当然相信原殊和没有坏心,更相信云望宫的口碑,但她还是一幅犹疑不定的模样:“真的如这位小道友所言么?其实我身份不明,若是怕我会带来麻烦,也能理解……”
原殊和:“怎么会!”
药有灵也道:“先前褚家为难,多亏宁道友相助,什么伤不伤的,我云望宫一定能治好!”
这话说得太满了。
到底年少,只信黑白分明,不见阴霾灰暗。
若是以往,盛凝玉也是其中一员。
盛凝玉看着这些少年人笑了笑,头却摇了摇,一针见血道:“我这伤势恐怕不那么好治,若是真要无数天材地宝,又怎么能为我一人耗费呢?若是治病时日久长,我银两灵石皆不足,难不成还要云望宫倒贴?便是诸位慈悲为怀,我也没有那般厚的脸皮。”
这下不止原殊和怔在原地,连药有灵也愣了愣,抓耳挠腮的想要解释,却怎么也找不出话来。
一旁的纪青芜看得着急,直接推开不顶用的师兄们,大声宣告:“宁姐姐别理他们,你救了我,等到了云望宫,就随我一起住!我给你医治也给你灵草!一辈子都给!”
一辈子太长,但哪怕盛凝玉不信,此刻也不由莞尔。
云望宫的弟子们也笑了起来,先前有些凝重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
疏离的话被咽回口中,盛凝玉弯下身,笑着点了点纪青芜的眉心,道:“好啊,那我就等我们纪小神医来医治我。”
几人说笑,难免谈起方才的傀儡之障。
“……那傀儡之障就是如此,丝丝绕绕,细如针,密如线,每每让人防不胜防。”
“可不是么!若是发现的早,入侵的傀儡丝少,到还有救,要是一旦那傀儡丝入侵的多了,还隐秘不发,那就直接没救了!”
“也不知这玩意儿哪来的?我听说魔修都怕这东西!”
“可是魔修有些功法与之相克,倒是比我们容易察觉的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盛凝玉时不时应和几声,倒是得到了不少信息。
这傀儡障当真是她被关在棺材后才出现的东西,距离如今不过十余载。
盛凝玉叼着块干粮,心想如今的修仙之辈当真是没有创意。
什么“傀儡障”,模样不就是一团丝线么?
既然这东西一黏住就极难放开,何不将其编织成衣——又或是团成一团,只留下一尾,到时候遇见个不好控制的魔物,便能直接丢出去控制对方,手中还有根丝线作为牵引,简直省时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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