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魏翎韩昭忆大婚当日。

陆明廷和洛云舒很早就到了迎宾楼附近的高台上,等着礼队经过此处。

傅孜戎会在迎宾楼上为两位新人赐礼,因此迎宾楼附近聚集了大批禁军将士,禁军统领杨远赫然在列。

临近午时,傅孜戎在禁军的防卫下登上了迎宾楼。

没过多久,骑着高头大马的魏翎便出现在了迎宾楼前的大街上。

魏翎穿着鲜红的喜袍,满面春风。他身后的礼队敲锣打鼓,奏着欢快的喜乐。

韩昭忆坐在华贵的锦轿上,紧跟在魏翎的马后。

“曲阳侯府还真是肯下本钱。”洛云舒斜睨着热闹的礼队,嘲讽道。

陆明廷不动声色地看了洛云舒一眼,又收回视线,看向楼下的礼队:“能和韩任达结成姻亲,曲阳侯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魏柏生封侯是在洛常蒙冤被诛,傅孜戎登基后。傅孜戎将洛常的功勋全部算在了魏柏生头上,不顾朝臣阻拦,封他为曲阳侯。此后数年间,傅孜戎更是对他信任至极,将边境军权交付于他。

魏柏生为何能受封,当时的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如今七年过去,知晓往事的人越来越少,魏柏生也想借此机会挽回自己在世人面前的形象。

韩家是世家大族,自大齐建朝以来,出过三位太师,两位皇后,族人入朝为官者不计其数。与这样根基深厚的大族结为姻亲,自会让曲阳侯府的名声有所改变。

魏翎在迎宾楼前停马,向傅孜戎行礼。

傅孜戎今日很是高兴:“魏卿平身吧,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朕也甚感欣慰。你与昭忆,皆是朕看着长大的,日后你们定要举案齐眉,切不可辜负了昭忆。”

“臣谨遵陛下教诲。”

“朕也不误你们的吉时了,冯迁。”傅孜戎挥手,示意太监上前。

太监总管捧着圣旨上前一步,用尖细的声音宣读着:“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曲阳侯世子魏翎,德才兼备,温良恭谨,今适其大婚,与韩太师之女结为秦晋之好,故赐宅邸一座,如意一副,钦此。”

“臣谢陛下隆恩。”

魏翎领旨谢恩后,傅孜戎便召来禁军统领杨远,让他护送自己回宫。

礼队在送别傅孜戎后,才继续启程,朝着曲阳侯府的方向前进。

待礼队离开后,陆明廷适时递过一件黑衣,神色自若:“今日韩府定是防卫松懈,和我走一趟如何?”

洛云舒没有过多惊疑,接过黑衣便走向屏风后,半刻后便换好衣物走了出来:“走吧。”

陆明廷也已换好了衣服,两人一起从窗户跃出,朝韩府的方向赶去。

韩府如陆明廷所料一般防卫松懈,大部分府兵都被韩任达派去迎亲路上保护韩昭忆了,府中留下的府兵不过几十人。

陆明廷轻车熟路地带着洛云舒躲过府中来去的丫鬟小厮,不留痕迹地进了韩任达的书房。

“裴扬说你们已经找到了证据,为何还要来?”

陆明廷已经开始翻找韩任达的书信,头也没抬地应道:“自是为了万无一失。”

闻言,洛云舒也开始翻找起来。

陆明廷正在案前浏览着韩任达近期的书信的时候,抬头瞥见洛云舒站在一处柜几前看着什么。

“这柜子有什么异样?”陆明廷走到洛云舒身边,端详着面前的柜子。

洛云舒伸手敲了敲柜子侧面,又打开柜门,比划着:“这柜子看侧面,有半臂深,打开柜子,却又只有一掌深。”

“有暗格。”陆明廷也看出了其中玄妙。

洛云舒立即在柜内各处敲了敲,很快发现机关设在柜中摆着的佛像上。

朝陆明廷使了个眼色后,洛云舒将那佛像一拧,一声响动后,暗格浮现在两人眼前。

“老爷房中刚才好像是有什么声响。”书房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陆明廷迅速将柜门关好,拉着洛云舒躲进了屏风后的角落里。

“你听错了吧,我怎么没听到声响?”屋外传来另一位丫鬟的声音。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人推开,洛云舒不由得屏息凝神。

“你瞧,根本就没人。”说罢,小丫鬟又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

待到两个小丫鬟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两人才从藏身的角落中出来。

方才情况紧急,角落的位置十分狭小,两人贴得极近,陆明廷几乎是将洛云舒搂在怀中,鼻尖掠过洛云舒的发丝,嗅到一阵清香。

此时陆明廷才发觉自己刚刚的行为多有不适:“情况紧急,唐突了。”

“无碍。”洛云舒本就是江湖中人,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两人再次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将暗格中的物什拿出来。

暗格中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打开木盒,是几封泛黄的书信,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洛云舒拿起其中一封,快速读着。

这并不是韩任达和谁的书信,而是韩任达曾经写过的奏折。奏折呈递的对象并不是傅孜戎,而是先帝。

越往下读,洛云舒越是心惊,到最后竟有些拿不住那张轻薄的纸。

奏折中所禀的并非他事,而是七年前韩任达调查洛常暗中勾结北渝、意图谋反之事的报告。韩任达在奏折中,咬实了洛常暗通北渝,并请求立即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一封奏折看完,洛云舒觉得分外无力,冷笑一声,带着些许愠怒,将手中的纸塞进陆明廷手中。

陆明廷见洛云舒神色不对,迅速接过,一目十行地快速读着。

读完奏折,陆明廷担忧地看了洛云舒一眼,又迅速将剩下的几封奏折读完,将盒子放回暗格,又将柜子复原好,才走到洛云舒的面前,拉起她的手,轻声道:“走吧。”

洛云舒没有挣脱,任凭陆明廷拉着自己,飞身离开韩府,又回到了明月客栈。

到明月客栈后,没等陆明廷开口,洛云舒便问道:“有酒吗?”

陆明廷强忍住笑意:“自然。”

说罢,陆明廷便从厨房中取出两坛酒,和洛云舒在院中相对而坐。

洛云舒直接揭开封坛的酒泥,饮了一大口,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早该想到的。”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陆明廷打开另一坛酒,陪洛云舒喝着。

“若是早知道回到长安,父亲会处在这般境地之中,我宁愿没有来长安。”

“往事不可追,就算洛将军不来长安,这些人也有办法陷害他。”陆明廷安慰着。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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