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
顾子雍坐在紫楠木书桌前,手握着笔却迟迟没有落笔,大滴的墨汁顺着狼毫滴落,又在宣纸上渐渐向外蔓延。
屏风处一道人影闪过,栾华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绿茶的清新混着香炉里熏的雪松,本该是镇静的熏香却丝毫没使顾子雍安心。
栾华跟着顾子雍多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爷午睡一觉起来就变得有些不对劲,紧促着的眉头到现在都没打开,他提议叫郎中来瞧瞧也被否决了。平日里王爷处理起来军务也是雷厉风行,今日坐在书房这么久却不知道如何下笔。
栾华一杯茶刚放下,顾子雍却丢了笔起身就向外走,可怜的狼毫在宣纸上一路滚动留下一串墨痕。
顾子雍起身就向外走,銮华赶紧跟上,走到门口却猛地一停,栾华险些撞到王爷身上,迷茫发声:“王爷?”
“你别跟着。”说着推门走出了书房,独留下凌乱的栾华盯着那一页翩飞的衣角消失在了门框,低低的应了声哦。
顾子雍在沉默中接受了自己重活一世的事实,既然如此,有些新仇旧恨,就该算一算了。
前世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尚书家的小女儿的他自己都说不清,只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突然闯入他的视线,并且随着岁月增长越是明媚动人。
什么婚约在身,什么青梅竹马的情谊,他若是能护她周全也就算了,若是不能,那就别怪他把人抢过来,收到自己目光所及之处他才安心。
夜色朦胧之中,顾子雍轻车熟路的爬上了尚书府的墙头,熟悉的小院儿烛火尚未熄灭,灯火忽明忽灭间少女精致的侧脸映上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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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晚应着尚书夫人和老夫人的话被迫在府中休养数日,终于有了个机会出门望风。
“小姐,何家小姐的帖子可是像往常一样回了?”
“谁的帖子?”本来斜斜的躺在贵妃榻上,拿着话本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的女子,陡然坐了起来,额边珠钗垂下的白色珠串随着动作剧烈地摇动起来,甚至还有些许松动。
“何太尉家的啊……”清和拿着帖子略显诧异,“小姐可是要去?”
“自然是去的。”何相伊是京城贵女里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可偏偏她又是太尉家的女儿,巴结她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乔晚的祖父贵为三朝元老,父亲又是当今尚书,阿兄任职宁远将军,前世的乔晚才不屑和她打交道,可既然前世是太尉上的书污蔑她家勾结外邦,她总该去看一看的。
翌日,清晨。
天还未大亮,四下寂寥无声,院外蝉鸣声格外清晰,隐约能听见早起的丫鬟悉悉索索。
梳妆台前一放瑞兽花鸟纹铜镜,镜中少女长发如瀑,一双杏眸惺忪,白皙的皮肤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潮红。
乔晚困得歪歪斜斜的缩在椅子上,恶狠狠的心道:“何相伊前世太尉府作为最好与你无关,否则定把你抓起来叫你天天早起!”
“小姐你快坐起来,奴婢都不知道如何梳妆了。”清河在一旁哭笑不得,一边扶起乔晚低垂着的头,一边拿起帕子沾了水蹭着粘在颊侧的黛粉。
一个时辰后,太尉府门口停下了一辆华贵的马车,织锦车盖,轻纱帘子,掩得结结实实,轻纱之下隐约透着些珍珠玉串挂在车窗上。
清和掀开珠帘走下马车,放好下马凳,只见一青葱细指掀开珠帘,好似上好的白瓷,清和伸手扶姑娘下车,姑娘穿着鹅黄色的刻丝海棠笼裙,外着桃粉色缕金大袖衫,腰身盈盈不足一握,珠钗环佩轻轻摇曳,杏眼里包着一汪打哈欠流下的泪,倒是显得愈发明亮。
这太尉府乔晚到底也是第一次来,走起路来都带着几分小心,跟着带路的丫鬟一路向太尉府的花园走去。
乔晚走的小心,眼睛也是转的仔细,过了抄手游廊,一路向右,就进了西偏院。那何太尉的书房自然是在正中,“得想办法进他的书房看看。”
乔晚知道这必不是简单的事情,但她绝不能看着前世的悲剧重演。
眼瞧着进了西偏院,远远就听见公子小姐们嬉笑吃酒的声音,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好不繁忙。
隐约还能听见小姐们交谈,谈论的对象正是三月前凯旋回京的镇北王。
前世里战镇北王少时久居深宫,十五岁就前往西北,十八岁凯旋而归,封了镇北王,少年将军,无妻无妾,自然成了镜中女子的讨论对象。
若是算起来,前世少时乔晚还与镇北王有过几面之缘。
“听说今日镇北王也来了。”
“听说镇北王像极了老王爷,战场上也是一般的骁勇。”
乔晚微怔,刚踏进院子,一双手就迎了上来,来人正是乔晚最好的玩伴沈清婉,前世两月后她表兄前来探亲,与她闹出丑闻,沈家本想偷偷压下来,没想到她那表兄闹得京城人尽皆知,沈家迫不得已将她远嫁扬州。
算起来,他们也是一年未见了。
“晚晚你可算是来了。”沈清婉一身素雅裙钗,挽着她的手偷偷靠近她的耳侧低语:“你不是一向不愿与何相伊打交道,今儿怎么来了?”
“病了太久,总是要出来走走的。”二人挽着手向里间走去。
公子们坐在一处喝酒作诗,乔晚的到来也吸引了些许公子的目光。乔家家世也算得上显赫,乔晚的姿色在京门贵女里也算是极为出众了,可偏偏她与二皇子有婚约,不然他们自当待她及笄踏遍尚书府的门槛,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得到乔家支持。
花团锦簇处一众的小姐,人群最深处正是何相伊,金丝绣凤的华裳,绾着五凤珠钗,项上戴着金螭璎珞,远远瞧着就是一副华贵模样。
只是骨子里带着的桀骜,让人瞧上就觉得不适,偏是何相伊稍一偏头,目光便落在了乔晚身上。
“哟,我倒是看见了位稀客。”何相伊高昂着头,连带着头上的凤钗仿佛也仰着头。
乔晚次次拒宴,何相伊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人人都顺着她的心思,偏偏乔晚不如她的意。
“二皇子妃来了倒也不说一声,相伊自然亲自去接。”何相伊伸手拨开人群,周边不留神的少女被推的一个趔趄,而罪魁祸首却未曾偏一个头只是摇着珠钗向乔晚走来。
乔晚和二皇子的婚事是皇上定的,倒也算得上板上钉钉,可到底是没成婚,但这样明目张胆的叫出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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