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条消息,渝辞安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忽感心烦意乱。

随意搭在台面的指尖微动,那轻抬的冷白在半空顿了一下,片刻,又缓缓收了回去,摩挲着食指指腹,他却没作回复。

眼眸忽沉,可默了几秒,最终只是将手机反扣了过去。

这漫长的沉默终究是延伸到了随遇那端。

她看着静止不动的聊天页面,疑惑地偏了下头,倒也没放心上,或许只是他在忙,暂时没看到消息而已。

不过说好的还人情又得继续欠下去,随遇已经有些算不清自己已经亏欠了他多少。

似乎每次想撇清关系,最后都会越来越乱,成为乱七八糟的线团。

她只是想理清,却总是牵扯出了更多的纠葛,再经自我道德束缚缠绕,成为了此刻的纠缠不清。

那晚的疑问至今无果,这时候再次浮出脑海,她不禁再问自己,忙着平衡天秤两端,到底是在擦出明确的界限,还是在你来我往之际让这道分界线变得更加模糊了。

这个问题直到现在,她仍然没能想明白。

病房内,安静扩散,随遇将注意力向内收了几分,尝试凝视自己。

同情、亏欠,仿佛是两个无底洞,与他之间不停地将这两样东西互相作用到对方身上,让各自带了对方由心理活动产生的情绪价值。

若是试图靠现实物质偿还,是不是只会给这层关联增添不必要的厚重筹码。

她顿觉无力地摁熄手机屏幕,又随手放到床头柜上。

“给谁发消息呢?”徐思雨打着哈欠问她。

听到前方她的声音后,随遇回神抬眸,无奈摇了摇头,“这几天我要在这儿照顾你不回去,不得跟我那合作伙伴请个假啊。”

“你这结个婚怎么跟上班一样,还得二十四小时待命啊。”

随遇烦闷地唉了声,“谁说不是呢。”

话音一落,她脑海中一个念头忽闪,“诶对了,你手术完住院起码得大半个月吧,那猫是不是没人帮我养了啊。”

徐思雨无语垂眸,“大姐,我都这样了,你还关心你那猫啊。”

“说什么呢,我是在你平安无事以后才临时想到的好不好,”随遇叹了口气,像在回想什么,“万一它生病离开了怎么办。”

“放心吧,那死猫活蹦乱跳的,比我健康,”徐思雨虚弱地笑了笑,“再说了,哪儿有你这么悲观的,直接就想到死了。”

随遇回忆着嗯了声,“倒也不是悲观。”

她顿了一下,看了眼徐思雨,见她等自己说下去,“我以前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一个摄影社团,那个社团连我一共有五个人,大家关系特别好,后来毕业,又一起成立了工作室。

有次下午,有个人带了一只布偶猫来,当时有个朋友说,要不叫它糯米球得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跟有个人起了矛盾闹翻天,没多久工作室就解散了,大家各奔东西,他们把那只猫留给了我,可那只猫后来生病去世了。”

听完后,徐思雨了然地噢了一声,“难怪当时一听要养猫,你一下子就把名字给取好了。”

她还贱兮兮地补充了句,“这算莞莞类卿吗?”

随遇抽离回忆后强扯出一个笑来,“你说算那就算咯。”

“诶。”徐思雨打量她的神情。

“那几个朋友对你而言,应该很重要吧。”

听到这句话后,随遇倒也否认不起来,其实要说他们是无可替代的家人也不为过。

她不由得想到渝辞安说的那句“有的人离开只会给你内心留下无尽的潮湿”。

此刻心开始想念,是不是就是这样惆怅无力的感觉,像是,眼看身后的美好成一页残卷,而自己被时间裹挟,只能拼命往前,以至于在当时甚至来不及整理怀念。

见气氛沉了下来,徐思雨自觉地切了话题,“行了别想了,我给老张发个消息,让他帮你照顾一段时间得了,自从上次你带猫出去溜达回来,养猫这事就一直是他在帮我忙。”

这段时间和徐思雨发消息,她尝尝提及张岳涵这个人,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随遇倒也放下了对他的偏见。

她宽心地点点头,“也行,你就说我改天请他吃饭当做感谢。”

“没问题。”

随遇又向梁曼请了几天假,下午的时候陪徐思雨下楼做了各项术前检查。

临近傍晚,天色快速成了深蓝色,远处高楼灯光渐起,很快地,淡黄光晕连了天。

正回着工作消息时,随遇听到头顶传来一个由远及近的熟悉声音。

“思雨姐,你没事了吧。”

是张岳涵。

他带着礼貌的笑看向随遇,顺带把果篮递给她,“随遇姐。”

“不用叫我姐,你直接叫我随遇就可以了。”

把东西放好之后,随遇上下扫了他一眼,很干净的长相,穿着蓝灰色羽绒服,身上还有从外面带来的冷空气。

他绕到徐思雨那端,“我刚下班,你说你住院了,我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徐思雨浅笑着摆了摆手,“问题不大,明天早上做了手术就没事了。”

“你坐下休息会吧要不。”随遇起身看向他。

却被张岳涵轻声拒绝,“噢不用了,我还有事,马上就得走了。”

“那好吧,”随遇顿了一下,感激地看向他,“养猫的事就拜托你了,太感谢了。”

“没事,不用跟我客气,都是小问题。”

“方便加你一个微信吗,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随遇调开微信,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方便我忙完了请你吃饭。”

张岳涵倒也没推辞什么,笑着应和了几句后加了随遇的微信。

倒是徐思雨眼带笑意地望着她,开玩笑道:“诶随老板,还有我呢我呢,不请我吃饭吗。”

随遇垂眸笑看她,“你出院了再说吧。”

又聊了几句后,张岳涵就离开了病房。

他一走,徐思雨抬眸揶揄她,“诶,我说得没错吧,他人是真的还可以。”

认真想了想,随遇若有所思地点头,“斯斯文文的,还可以。”

“斯文?”听到这个词后,徐思雨轻哼了声,“人家业余爱好玩赛车,还是跆拳道黑带,你可别被他那温和外表给骗了。”

闻言,随遇打量着她坐下去,“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你连这都知道。”

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徐思雨无奈地哎呀了声,“想什么呢,我徐思雨虽说换男友换得勤,但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好吧,我不喜欢弟弟的。”

徐思雨也算是混迹情场的老手,男朋友换了又换,随遇从来没见过谁跟她在一起是超过了两个月的。

那天她在电话里说去东北出差遇到前男友时,随遇当时甚至一时半会想不到她遇到的是哪个前男友。

“诶,我问你,”随遇翘着二郎腿,手肘撑在腿上托腮看她,“你就从没想要认真谈一个时间长点的?”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徐思雨呵呵笑了几声,“这样有什么不好吗,时间越长变数越多,我从来不觉得他们跟我在一起是为了爱,成年人各取所需而已,说是男女朋友不如说我们互为炮友。”

她顿了一下后感叹道:“现在是快餐社会,谁还愿意沉下心去了解一个人啊。

反正我是算了,那太浪费时间,而且就算当时了解透彻,可人是善变的,这谁能预料清楚不切实际的将来?万一我花了时间去了解一个人,最后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那我不是太不值了?

与其这样,不如实实在在地把心思收一收,想想自己要什么。

在我这儿就是性排在爱的前面,你不觉得作用于性的恋情听起来比作用于爱的恋情少了很多麻烦吗?”

这个问题一下将随遇难住了,这个课题第二次铺陈在她面前。

到底什么是爱。

似乎这是一个极度“空”的概念,无限大却也微不可见。

她看着徐思雨,像是在翻阅教材后面留下来的课后习题。

“我不知道,”她老实回答道,又转念一想,“算了算了,你能保证自己身体健康不染病就行。”

闻言,徐思雨语气带了笑意,“喂,我找的可都是正经人,又不是什么不正经场所的工作人员,你别担心我这个。”

想不明白,随遇放弃思考地摇头。

陪着徐思雨输液,晚上的部分一直到十一点都过了才完全结束。

随遇困得不行,拿起手机调开前置相机照了照自己的脸,那些讨人厌的痘痘还没消红,她又愤愤然地退出相机,太丑了太丑了。

正准备熄灭屏幕时,悬浮窗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来。

在她都忘了自己还给渝辞安发过消息的时候,他才回复了过来。

[嗯]

随遇看着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复。

不回复显得已读不回不礼貌,可回复的话,这她能说些什么。

难不成尬聊吗?

“……”

沉默。

维持人际关系简直太可怕了。

她穷尽毕生所学去想了想措辞,之后在输入框打出一句问候:

[很晚了,你到家了吗?]

正准备点发送的时候,随遇转念一想,她这句话听起来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

嗯……

好像是有点。她立马在心里反驳了自己。

随即将这句话给快速删除掉,替换成了:

[好]

渝辞安熄灭了屏幕,没再多说什么。

幽暗的车厢内,只有指尖夹着猩红点点。

不知过了多久,等那红色的星子点点也消散完全过后,渝辞安才下了车。

出电梯开门后,眼前是一片冰冷的漆黑,他愣了一瞬,玄关处没有往日里那盏暖黄,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这曾经习以为常的沉寂。

心底那股没来由的烦躁忽然扩大了几分。

关上门后,渝辞安随手开了一盏暗光后往里走去。

客厅还保持着早晨离开前的模样。

看到茶几上她送的东西时,他脚步一顿,恍然发觉好像才过了一天。

可感知力却悄然作用于时间,在谁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这天拖得无比漫长。

往常从没有过的感受。

随遇那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渝辞安被自己这下意识冒出来的荒唐念头给吓了一跳。

怎么会突然开始想她。

令人感到不安的静掺杂着别的什么一起蔓延开来。

渝辞安忽然有些分不清,他一时分不清心底那空落落的感觉的来源,到底是出于暂时的不习惯,还是说是真的,只是单纯因为某个人的不在。

他心烦意乱地蹙起了眉,胡乱揉了下头发后转身上了楼。

翌日清晨,同往常一样下楼,在倒酒时他自然而然地望向楼梯的方向,可那早就谙熟于心的脚步声并未到来。

反之替代的是一阵手机铃声,渝辞安垂眸,在看清来电人的名字后莫名感到一阵失落。

周远齐。

“什么事?”他直接问到。

听到这心不在焉的声音,周远齐显然一愣,“一大早你就心情不好啊?”

“没事我挂了。”

“诶别别别,谁说我没事了,”周远齐赶紧制止他,“过些天不是你生日吗,正好也是今年最后一天,说吧,今年有没有什么想法?”

渝辞安抬起腕表看了眼日期,十二月二十一,还有十天的时间,每年这个时候周远齐都会来提醒他。

可他的答案永远都是同一个。

“不喜欢那些东西。”

他口吻极轻,每年一遍的话,不厌其烦,是回答,却又像是在自我麻痹或是自我提醒。

周远齐吊儿郎当地揶揄道:“喂,不是吧大哥,每年都是这句话,你不腻我都听腻了,行了行了,今年带你老婆来跟我们一起庆祝庆祝,怎么说也是跨年,怎么样?”

很平常的一句话,可落在渝辞安耳朵里却带了另一层意思,他动作果断地放下玻璃杯,“你为什么总是想见她?”

“……”周远齐无语凝噎,他赶紧撇清关系,“不是,我、之前在高架上搭讪只是意外啊,我不知道那是咱嫂子,你当时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以为你俩不认识呢。”

渝辞安一时哑言。

“不是,大哥,你不会怀疑我对她有非分之想吧,喂,我们认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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