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贼心不死!
“陛下慢些。”
到了上林行宫,刘武本想着皇帝哥哥还是会屏退左右,单独和自己说些什么。
却见眨眼的功夫,原本空无一人的寝殿之内,便被鱼贯而入的宫人、内侍,塞了个满满当当。
却也不是静态,而是动态的进进出出——一队人进,一队人出的同时,又维持着殿内寸步难移的拥挤。
待梁王刘武从惊愕中回过身,涌入寝殿的宫人已如潮水般退去。
方才还端坐于御榻之上的天子启,也不知何时坐在了御榻旁。
“宁愿派去长沙那不毛之地,也绝不便宜朕这个储君太子……”
“只怕日后住进了太子宫,绮兰殿这档子事儿,也轻易不会消停。”
强打起精神,对梁王刘武惨而一笑。
但虽未说,刘荣的大脑,却也随之自动运转了起来。
“方才猎场,老五更是先向父皇请缨,说要领兵征讨吴王,之后又承诺王叔:若如愿得以领兵,必会助梁王叔守卫睢阳。”
而在兄弟二人不远处,听着两个哥哥愈发严肃的语调,纵是没有感受到氛围的变化,公子淤也是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老四带着老五、老六、老八,寻上了梁王叔。”
“而阿揖的死,又非但没让慎夫人失去父皇的恩宠,反而还更盛了一分。”
一时间,整座寝殿之内,便只剩下梁王刘武,以及寥寥三二宫人的啜泣声。
“——若朕能在合眼之前,将宗亲诸侯悉数收拾干净,让藩王再也没有忤逆长安的可能;”
面上神情,却也随着刘荣这简短的总结,而愈发严肃了起来。
偏偏那本就有些病态的面容,非但没有因此而好转,反更显三分萎靡。
茫然回过头,见两个哥哥脸上,都挂着如出一辙的阴沉之色,公子淤当即便将手里的木枝一扔,小跑回大哥刘荣身旁。
“让我去吧!”
储君太子才刚被废,连带着朝野内外一阵翻天覆地,太子太傅窦婴、丞相周亚夫相继翻车,被天子逐出朝堂核心。
只是当下,梁王刘武尚还在长安,皇太弟一事还在发酵……
“朕的梁王。”
“有年头了~”
几句话的功夫,刘武便再也按捺不住泪意泉涌,就势将脑袋一低,一抽一抽的淌起了泪水。
“甚至就连阿揖坠马而死之后,父皇也仍不召贾谊回朝,而是将其派去了长沙?”
“朕这十一个儿子,能否活到及冠;”
却见陶榻之上,天子启先是皱紧眉,好一阵子适应,才终是将拧在一起的面容舒展开来。
被公子淤这么一闹,却是破涕而笑,一秒破了功。
第四章。
“先帝尚在时,恐储位生变,不敢大张旗鼓的治,也没机会好生疗养。”
在这种时候,谁人愿意立一个七岁的孩子,来做汉家的太子储君?
“如果能抽出功夫来,老二再帮我找一个人。”
那声‘老狗’,只是害的太子刘荣储位被废,让汉家的太子之位空了出来。
在原本的历史上,汉武大帝刘彻,是如何以皇十子的身份,得以顺利击败上面的九个哥哥——尤其是大哥刘荣,最终获封为太子储君的?
栗姬那声‘老狗’,害的太子刘荣储位被废,或许是一个原因。
一时间,刘荣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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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那边如何?”
“呵……”
——按照原本的历史时间线,吴楚之乱爆发于天子启新元三年初。
但这只是先决条件,却绝非重要因素。
嘴上说着,刘荣便从树根下起身,大咧咧拍了拍后身的泥尘;
“据说为此,贾氏还变卖了许多田产、庄园——甚至就连东、西二市商铺,都几乎尽数变卖。”
“——若是荣那小子,被朕封去了吴地,又被夺了开矿、铸钱的权柄;”
而让年仅六岁,才刚度过生命危险期,可以不再被担心‘随时会夭折’的皇十子刘彘,能够得到东宫窦太后的喜爱,甚至决定出手支持的人,便是如今绮兰殿的那位大王美人:王娡……
“想个办法,让那位王夫人收到风声,知晓我凤凰殿,在查那金王孙便是。”
“而大哥,又先因馆陶姑母欲结姻亲,后因梁王叔欲得立为储——再三惹得皇祖母不快。”
天子已经病危过一次,不知何时便会宫车晏驾;
至于谁能坐上去,那当真就是各凭本事。
猎场之内,哄好了三弟——至少是说清楚自己绝不是‘忘恩负义’‘假戏真做’,且绝不会背弃大哥之后,刘德便也坐回了刘荣的身边。
“梁怀王早已坠马而亡,阿参也去得早。”
且颇有斩获!
在当前时间线,由于刘荣这个煽动翅膀的蝴蝶,吴楚之乱,很可能会爆发的更早,但也顶多就是早那么三五个月。
“阿揖死后这些年,朕和母后,端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唯独刘德,在卧虎藏龙的梁王府长袖善舞,实在是有些心力憔悴。
但与这两个哥哥相比,汉武大帝刘彻在当时的短板,更是大到让人不忍直视。
在这七月酷暑天,又是身上盖着毯,又是身下陶榻不断散发的热气——只眨眼的功夫,天子启便已是汗如雨下。
说着,天子启又是苦笑一摇头,艰难的将手抬起,从胸前布毯交合处伸出些,对梁王刘武稍一招手。
“金王孙的女儿?”
“甚至在将要合眼的那一刻,父皇,也依旧不相信梁怀王,当真是意外落马,伤重不治……”
——这段时间,刘德的日子,算是凤凰殿这三兄弟当中,最不好过的。
听闻绮兰殿的王娡有了动作,而且还是‘借机交好东宫’这般阴险的动作,刘荣本是如临大敌的心境;
“时至今日,朕早已不知自己哪天会一觉睡去,便再也无法醒来……”
这听着,怎么像是女人的名字?
大哥这是……馋了?
但在听到‘金王孙’这个人名之后,刘德却是瞳孔猛地一缩,望向刘荣的目光,更是逐渐带上了骇然!
金王孙!
大王美人:王娡的前夫!
“届时,若王夫人已经替小十,争得了皇祖母的宠爱……”
“这位大王美人,当真是好手段!”
“纵是知道了,先帝当也不会再动易储另立的念头?”
答案是:得到这个年仅七岁的孩子‘金屋藏娇’的承诺之后,认定此子不类其父,也不复父祖那般狡诈的窦太后。
“再如何,也总好过现在这般……”
“大王美人,应该是看透了父皇的意思,知道‘皇太弟’一说绝无可能成真。”
···
“母后自生了眼疾,便在父皇那里失了宠。”
“——吴楚乱平之后,梁王叔便要从‘皇太弟’的美梦中醒来。”
“朕的手足兄弟……”
觉得身子不再那么重,才又幽幽叹息道:“父皇,从来就不喜朕。”
“及老七,则是带着老九,进了馆陶姑母家的门。”
只一语,便让刘荣面上的惬意之色顿时僵在了脸上,瞳孔更是不由自主的一缩!
简单地思虑过后,刘荣片刻之前还闲云野鹤,仿若在度假的轻松神容,便已是被慢慢的郑重所取代。
却见天子启闻言,先是极尽苦涩的笑着一摇头,之后又废了吃奶的力气,才伸手拍了拍弟弟的后脖颈。
“又或者……”
天子启端坐于陶榻之上,身上也盖上了厚厚的布毯。
如是想着,刘荣面上严峻之色渐退,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那一切尽在掌控的淡定从容。
“当真是贼心不死啊……”
如是说着,天子启又含笑望向刘武,语带自嘲道:“说出来,阿武当也是不信的罢;”
“嗯~”
听到这里,刘荣心中,那多年不曾出现的危机感,只嗡的一声涌上脑海,瞬间占据了整个灵台。
说着,天子启又稍挪动着身子,尽量将身体的重量,完全靠在了御榻边沿。
至于皇长子刘荣,也在某些有心人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逐渐有了‘疑似暴虐’的风评。
谁敢让一个年仅七岁,连脾性都看不出来的孺子,做汉家继文、景二帝之后,必将提兵北上,马踏草原的‘武皇帝’?
答案是:窦太后。
公子淤虽然义愤填膺,却也不需要头疼什么。
纵是怎般不忍,天子启,也需要从梁王刘武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待刘武如梦方醒般,赶忙小跑上前,又稍扶着天子启将身子一侧靠在榻沿,刘武便也就此跪坐下来。
“那这储君太子之位……”
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刘德再度猛抬起头,却见大哥刘荣只咧嘴一笑,旋即便翻身上马。
临走时,更是又丢下一句:“如果嫌麻烦,倒也不必真的去找。”
“那阿武坐了我汉家的宗庙、社稷,可会仍将荣那小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已是天子启新元元年末,即便是按照历史轨迹,距离那场叛乱爆发,也只剩下最多一年的时间。
而彼时的景帝刘启,纵是有栗姬‘一声老狗开鬼门’,也仍旧是处于不知哪天闭上眼,就要一命呜呼的状态。
前者口吃,无人主之相;后者诡辩,具商纣之姿。
含泪抬起头,看着皇帝哥哥满脸灰白,梁王刘武,只一阵心如刀绞……
诚然,同样作为母亲所生下的‘长子’,皇四子刘余、皇七子刘彭祖,都有着不可忽视的缺陷。
“长陵田氏,同时找上了梁王叔和馆陶姑母。”
“莫说是这大病,便是平日里染了风寒,都不敢在父皇面前有所展露……”
就这么自顾自说完,直到梁王刘武维持着跪地叩首的姿势,实则早已是哭的脱了力,天子启,才终于含笑一摇头。
“其父金王孙,务农为业,父女二人当都住在长陵一带。”
而这一幕,却是让梁王刘武才刚减缓‘流速’的眼泪,再次突破了眼眶的防线。
“嘿,还葵五呢……”
···
“阿武啊~”
但在那方陶榻之上,天子启的话语声却愈发清晰嘹亮、愈发中气十足;
自也愈发清楚的传进梁王刘武的耳朵里,不断冲击着梁王刘武的灵魂。
“皇兄,何不直接告诉先帝呢?”
仔细一看,才发现天子启身下,是一方形状怪异之极的陶制矮榻,正由太医们从后方的圆口中,不断地往内灌注药汤。
“待吴楚乱平——至少是等梁王离京……”
“——此人名:金俗。”
就好似这一刻,汉家的天子,在向梁王殿下托孤。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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