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梁堇来到下人院,进了房来,只见那赖媳妇躺在床上,模样昏沉。

“赖嫂子,我与你带了一包治暑的药来。”

赖媳妇道:“怎麽好教你费心,只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不知怎麽热气冲了头,怕是要几日才能好。”

梁堇把药放在桌上,自个寻了个凳子,搬到床边坐下。她打量了两眼她的面皮,就见是那好色,眼神也清明。

一个人病没病,看对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你既是病了,这也是没有法儿的事,我与你几日假,你好生歇一歇。”梁堇说罢,又道:“我与嫂子相识已久,前阵子才知嫂子是赁身来的,不知赁期还有几年?”

“尚有四年。”

“这麽说,嫂子的赁期快到了,到时就能家去了,不知嫂子家里都有甚麽人?”

“我没福,嫁了个男人,得病走了。不得已,把一双儿女放在他们的舅家养着,我赁身与咱家,讨些银钱好过活。”

这事,赖媳妇常与人说嘴,故而梁堇问,她也没有瞒着。

梁堇早就从春桃口里听说了这事,只作不知:“嫂子恁苦,要是早知晓,该多帮衬嫂子才是,还盼嫂子别怪。”

赖媳妇原见她来,心里多防着,说了两句话,见她说的怪通人情,教人好受,便道:“怪你作甚。”

“哪能不怪我,我与嫂子不说多好,但一处几年光景,嫂子心眼好,待人又实在。嫂子也是,恁苦也不与人说,咱上辈子有缘,这辈子才能一处作下人。

嫂子但凡说了,咱没有多的,也有少的,哪怕一块赖绸,教你捎回家去,与俺那侄儿侄女,也是俺的一番心意。”梁堇道。

赖媳妇道:“哪好教你破费。”

“嫂子说这话,可见是外道我,也是,嫂子平日里只与孙妈妈,秋雀她们要好,我几回想来寻嫂子你说话,又怕你与孙妈妈一样,不待见我,故而不敢来。”

梁堇又道:“敢问嫂子,我以前可有得罪过你的地方?”

赖媳妇细细想来,还真没有,这梁二姐好为人,见谁都是一张笑模样,先前在吴家,炖了多的肉,还与她夹过两张饼子吃。

她摇摇头,说不曾有地方得罪她。

“那嫂子为何这样呐,其实我也能猜

出一二来论年龄院里的房里的都有比我年长之人不该我作这个管事。

论资历房里的坠儿姐姐喜儿姐姐都比我老也不该我作这个管事。

可姑娘教我作我不能不作你说她是主子咱是下人咱能说不作?

我说这话嫂子只不信别人都以为是我在房里夺走了孙妈妈的管事可她也不想想孙妈妈这个管事是怎麽要来的?

要来的到底长久不了。

姑娘与了我这个管事我只觉得是个重担子因我面薄见到你这样年长的嫂子敬你们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说重话。

像那秋雀嫂子你说我不管她成吗她与我为难我也只能想法与她为难。

其实咱们都是下人怎麽下人为难下人了起来就是不为自个着想也该为家里的老子娘孩儿着想呀。”

梁堇先说了好话再说了歹话。

赖媳妇听了不作声。

“嫂子你还有四年的赁期我即使不管难保姑娘不来管到时候我想替你说话都不好使。

只嫂子你赁期没至要是出去一时间去哪寻活计?要是回老家这是杭州离你老家恁远路费花销只怕不小。

到家后手上又有多少银钱过生活?若是在这干到赁期满等你走时不仅能得路费还能得一笔赏钱带回家去与我那侄儿侄女好过活啊。

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为嫂子好嫂子自个琢磨罢别为一时之气走差了路。”

梁堇说罢站起来就出了房。

要是能靠说话说通赖媳妇梁堇便能在日后的管院上省去许多功夫。能用方便的法儿就不要用繁琐的法儿。

到了晌午李大娘提着个食匣来赖媳妇房里打里面端出一碗豆粥一碗烧猪肉一包油亮亮的糟鸭一包蒸的香油饼子。

“二姐说你中了暑气教我与你送饭吃她才升了管事如今吃的是二等伙食她说晌午分得了一碗豆粥还有这碗烧猪肉瞧着颇好教与你拿来。

这糟鸭和饼子是她教人去外头买来的说你日日吃米饭这下身子有疾吃这些对口的才好得快。”李大娘道。

孙婆子当管事那会儿说过二等饭菜都吃甚麽晌午的伙食最好能

得上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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