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赶紧散开!”

渊男建仓皇下令。

可他也不想想,就算是陆上行军,要想将消息尽快通知到所有人,都是一件格外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此刻。

为了确保唐军水师能被他给一举歼灭,渊男建一次性调拨的三城水师足足有万人。

不,应该说,是登船的士卒有万人,而非都是正经的水师。

若是真如渊男建所设想的那样,他们能够将唐军的船只给围堵在中央,那么这些士卒说不定还真能发挥出以多欺少的本事,可在这突然临头的危机面前,他们又怎么可能和正经的水师抗衡。

渊男建的指令并未能够传递到这些船上,只见得船只为了躲避火油与火箭极力闪躲。

但随着唐军的海船已尽数开赴此地,有序地形成了三道“围墙”,这些所谓的躲避动作,也仅仅是让它们在内部相互碰撞而已!

渊男建的那句“散开”命令的下一刻,就有一艘盲目逃亡的己方战船,以根本来不及阻挡的架势,朝着他所在的这一艘撞了上来。

“该死……”

船只相撞的推力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幸运,就是在他翻倒出去的同时,一支满载着油的罐子砸在了他的不远处,木桶在船上顿时四分五裂。

渊男建面色青白地看着流了满地的火油,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形象,连忙手脚并用地往边上爬了出去,努力抓紧了一旁的栏杆,让自己支撑着站了起来。

也总算还有几个忠心且反应够快的士卒,在同时手提盾牌守卫到了渊男建的身边。

但只是靠着盾牌,或许能挡得住流矢,难道能够挡得住火焰吗?又挡得住船只之间的碰撞吗?

这些唐军满心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南路的一部分有生力量,又怎么可能在乎海船火烧的损伤。

于是此刻在渊男建的视线中看到的,就是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早先就已经起火的船只在火油和后续袭来的火箭助力下,远远过了还能被泼水灭火的阶段。

船上的人早已乱成了一团。

要么跳入了海中,希望能够躲避到其他船只上去避难,要么就是希望得到邻船的帮助来灭火。

可这等错误的操作,除了让这

些船只试图散开的动作变得越发举步维艰,让唐军的箭矢能笼罩到更多的船只之外,好像没有任何的用处。

何况,此时着火的,又哪里只是四条船呢。

数十艘,甚至过百的海船在组成追击队伍的时候还显得尤其壮观,说是胜券在握也并不为过,可当它们之中有了一处处着火点的情况下,便像是在……

“你说这像不像是在火烧赤壁呢?”

孙仁师此前的紧张情绪,都在唐军一步步将高丽海船困缚在中央的时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鲸吞全军的豪情。

他一边飞快地将船只列队堵住缺口的命令传达下去,一边朝着一旁的刘仁轨感慨道。

却见这位老者依然面色沉静地望着眼前的海上火起。

“拦截他们的小船。用拍竿。”

孙仁师问:“不用让人走脱去报信?”

刘仁轨毫不犹豫地答道:“不用,人少了,自然能拿下城池。”

比起留下活口去报信,他们现如今更需要的,是拿下一场足以震撼这片海域的战绩。

高丽的反反复复,也必须要以一场铁血手腕的战事,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当公主年幼的时候,也更需要一场不那么仁慈的战争,添加在她的履历上。

唯有如此,才不会让人对这位军事天赋绝佳的主将有所小觑。

“好,我即刻下令。”

孙仁师抬手,竖起了杀敌的令旗。

楼船之上的号角顿时响了起来。

渊男建惊惧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就见那些被他派遣出去尝试从缝隙中出逃的小型海船,正撞上了调整位置后扬起拍竿的楼船。

大型拍竿非楼船不可承载,起码高丽的水师船只中就并没有配备,甚至在他们所经历过的战事之中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器。

所以他们大概不能理解这种盛行于南北朝的水师利器,在大唐的楼船之上精简成了六座,又被加强了一轮威力。

拍竿的撑杆支座与轮轴在尾端巨石的转动之中发出一阵声响,可最响的大概还是巨石呼啸砸下的那一刻所带来的巨大打击声。

那是一种何其惊人的破坏力。

这艘海船体量虽小,却也是能承载起远航风险的

可在这接连的拍竿面前就像是纸壳一般被砸了个四分五裂被彻底断绝了继续逃亡的机会。

而当渊男建的目光落回到近前的时候他就发觉他已经被下属强行拉拽到了船尾因为在船头和船身处已经不知道在何时燃起了大火。

四周的火光让他将最外围的那层铜墙铁壁看得不太分明只能看到火烧战船的浓烟正在海上升腾。

唐军的箭矢飞纵其间透着惊人的杀气。

在这一刻他听到了战船被砸碎之时垮塌入海中发出的声响

但更多的还是在火烧声中的士卒哀嚎。

所以他只能极力让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再有多少想要争功的想法在这样一通惨烈的打击面前都不可能存在了。

在他忽然找回了几分腿上力气的时候他忽然做出了什么大决定一般咬了咬牙而后费力地解下了身上的锦半臂努力朝着他听到号角声的方向挥舞。

那是一件红色的锦半臂在颜色上足够醒目。

他确信在号角发出的方向必定有唐军的指挥说不定就能看到他这个意图投降的信号。

以他看来那些被他勒令来此的士卒能不能活命并不重要起码——他不能死在此地。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火焰的遮挡还是浓烟的掩盖又或者是唐军之中的将领眼神不太好居然并未发现他发出的这个信号。

反而是一艘着火的战船在失控之下朝着他所在的船尾撞击了过来。

就像是一团烈火朝着他迎面撞来。

……

孙仁师慢吞吞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嘀咕了一句“那件锦半臂看着还挺名贵的要是在大唐街头那是可以露出来穿显摆一下的可惜……”

“可惜没跟对一个好主人。”

他在感慨的或许只是那件锦半臂也可能是随同着渊男建一并出海的士卒。

但到底是在感慨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那些无法突围的海船已经彻底交织成了一片火海甚至让他们的船只都不得不稍稍往后退出去一段距离以防遭到波及。

而在战场的中心,各种声音都已随着战事终结,而渐渐地变弱了下去。

还剩下的只有火焰继续烧灼、直到桅杆也倒塌下去的声音,以及将士们将最后的弩箭装填上去,做出最后一轮齐射的声音。

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愈发壮大的火海,在冬日将至的高丽海湾处静静燃烧。

他一边转身跟上了刘仁轨的脚步,一边说道:“我现在越发觉得,自大不是一个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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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刘仁轨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看过来,他又补充了一句,“但在乘胜追击的时候可以有。说起来,等火烧完之后,我们是不是该当去下一个地点了?

“当然。刘仁轨答道,“不过在此之前,先往沿岸绕上一圈吧。

众多船只一起烧起所造成的黑烟,在波平如镜的海面上,就算是间隔十几二十里也能看到。就连彻底烧毁,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可惜,距离岸边还是稍微远了一点。

只能由他们多麻烦些了。

毕竟,这批水军的规模也该当在人前做出个展示了。

驻扎在长池的渊男建是已经没了性命,这不是还有另外两座城的把守将领吗?

他们是时候该知道一下,唐军对于南部战线的重视程度了。——

“你确定你没看错?!

驻扎在七重城的恼音信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若要他的下属来说,他在此刻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可这若要说起来也实在不能怪他。

谁若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恐怕都难免有这样的表现。

在下属的汇报之中,唐军数十艘战舰在沿岸逡巡经过,其中还有大型楼船这样的重量级存在,明摆着就是来炫耀战力的。

那么问题来了,唐军水师身在此地,他们派遣出去的战船都怎么样了?

唐军不该有这样的闲暇时光才对!

恼音信颤抖着嘴唇问道:“若是唐军避开了我军的方向,来扰乱我方的军心,是否有这个可能呢?

但他话刚问出来,便觉得自己在下属面前照镜子。

对方脸上的惊疑、犹豫与恐惧,恐怕在他自己的脸上也能找到对应的迹象。

如此数量的海船,在这一片与其说是海域还不如说是海湾的地方出

现,除非是昏了头地追击,否则又怎么可能会错过。

当唐军的战舰规模和他此前探查所得相差甚远的时候,他也越发确定,已经发兵的水师恐怕凶多吉少。

他该怎么办?

这样的一支队伍开赴海州长池之地,在渊男建领兵倾巢而出的时候,要想夺城绝非难事。

他就算还固守在七重城之地,也已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唐军可以深入后方了。

等到那些人在海州站稳了脚跟,还能和这头的唐军来个两面包抄。

但让恼音信没想到的是,变故来得比他所猜测的,还要快得多!

还没等唐军的那批战舰过境多久,他便收到了士卒匆匆来报的消息。

疾奔而来的士卒一口气都还没喘得上来,就已焦急开口:“不好了,唐军在东面意欲渡河了。”

“什么?”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可他又立刻反应过来,这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他都能收到海边有航船经过的消息,唐军的另一路又如何不行!

但偏偏就是这出渡河啊,它赶在了这位七重城守将最为心绪不宁的时候,让他有一瞬的头脑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当做出什么反应。

若是没有发生海上的意外,他很清楚自己的决定,那就是拦。

但现在,渊男建生死未卜,水师极有可能全军覆没,而那一路嚣张的水师则已经跳过了他所在的七重城,继续朝着平壤进发。

唐军若要图个稳妥,完全可以让水师多走几趟,可他们偏偏没有那样做,反而是在水师挺进的同时陆路继续进发,这其中的信心,让恼音信只觉不寒而栗。

“将军,我们怎么办?”下属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我们……出兵。”

这对他来说是个异常艰难的决定。

可他既为南路的镇守之人,他就不能缺席战事。

只不过,当一个将领都不能确定己方还有没有必要全力作战的时候,他手底下的兵卒是很难拿出决然出击姿态的。

在这调兵遣将之中的任何一点犹豫,也都会变成敌军所能找到的破绽。

更不用说,他的对手,还是在山林之中休整了数日,只等着在此时给予城中的守军以致

命一击。

他甚至没能留意到,在河流两岸分布的恰恰是唐军之中最为精锐的两队士卒,所以无论城中守军从哪一方发起进攻,这都绝不会是一出半渡而击!

这是唐军有备而来的陷阱。

……

黑齿常之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自从他投降唐军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以杀敌的方式作战。

这应该并不是因为他已阔别这样的战场,才让他在策马提刀直奔恼音信而去的时候,只觉部从与他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默契。

而是因为,当令行禁止以另外一种方式变成所有人的习惯之时,好处便在未曾察觉的时候到来了。

这是安定公主带来的改变。

他也由衷相信,公主还会给百济带来更多的变化。

不,不对,应该说,是大唐的熊津大都督府。

他心中种种思绪翻涌,并没有影响他率领着精兵已与敌军正式交手,那把锋利的长刀也已直指恼音信而去。

但比刀更快的还有一支羽箭,抢在他的前面,用异常刁钻的技法直扑敌将面门而去。

在交战的混乱之中,一箭将人给射下了马。

“战场之中也是能分心的地方吗?

“我知道了。黑齿常之反手挥出了一刀,凭借着自身的蛮力将恼音信的副将给直接斩落马下。

而这显然只是一个开始。

群龙无首的高丽兵马对上战意正盛的唐军,简直是一场一面倒的作战。

他们唯独需要做的,只是将这些逃兵彻底击溃,扫平这七重河以南的地界而已。

李清月身在河岸另一头,朝着这边畏缩不前的高丽兵卒看了一眼,对一旁的金庾信调侃道:“看来是我判断错了,我原本以为,这份战功应该可以让你们新罗士卒来拿的。

金庾信没有立刻作答。

李清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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