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琅战死的消息传回来以后,阿愔以未亡人的身份为其服丧,他是唯一有这个资格的人,直到两年前,才告别了林长青和李策回到了渔阳。

渔阳城是阿愔的故乡,当初裴初在上战场前,就特意让人在渔阳购置了产业,早早的就替他安排好了后路,他好像早就知道自己回不来了,也不希望耽误阿愔一辈子。

就像当初替阿愔赎身许诺他的一样,总有一天,他会放他自由的,到时候他想回故乡了,就回去。

林长青和李策也知道自己孩子的心意,虽然待阿愔视如己出,但他要走的时候,也并没有强留,这么好的阿愔,不该一辈子困于后院做个孤寡之人。

阿愔回到渔阳以后继续跳舞,他喜欢跳舞,也只会跳舞。他本就舞技卓然,天赋异禀,不过两年时间,他让人惊艳的舞步也让越来越多人看到,名气也越来越大。

就像曾经在风月陵,裴初和楚君珩喝得醉醺醺的,当初的大理寺少卿和静王世子各怀心事,为着繁华盛京下的暗流和触之如幻梦的心上人而烦恼。

却还是在梨云梦暖,花香满衣中,端起酒杯,对着阿愔送出最真挚的祝福——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

“阿愔先生。”

一声恭敬到近乎有些阿谀的呼唤让阿愔回过了神,横笛坊里杜鹃花开了,繁花织锦,满园春色,雨后初晴的阳光照进来时,墙壁檐瓦都覆在层层叠叠的花影中。

偏厅里,阿愔正在招呼着几位客人,基本都是渔阳城里的豪绅富商,这次上巳节准备演出,这些人还给了他不少资助与方便。

他微微颔首,露出一点笑,表示自己还在听他们说话,他向来一身绯衣如霞,秀靥艳比花娇,眸光却清丽而干净,很多时候别人看向那双眼睛,不是想把它染脏,就是让人心生惭愧。

但对方现在的身份,却是没人敢去得罪的,武安侯的未亡人,只这一层,便足够护佑他余生。

说话的人摸了摸鼻子,避开了阿愔的眼睛,虽然是个闭月羞花的美人,但他委实没有冒犯的胆子,只是差人将特意准备好的礼物奉了上来。

“这批浮光锦是某前阵子从域外淘来的,特意留下几匹,给您送了过来,您若看得上,就拿去做几件衣裳吧。”

他这话一出,其余几位同行的客人也纷纷附和起来,“没错,阿愔先生的舞艺倾世无双,正因为有您,这次上巳节才能有这么多人闻风而至渔阳城,某这里也有一盒斛珠,阿愔先生不妨收下。”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得起劲,个个都是有备而来,不会说话的阿愔有些招架不住,比着手语婉拒,这些人也当做看不懂,只能让身旁的小厮代为翻译。

“有劳各位费心,我家先生不讲究这些,礼物贵重,还是请各位收回去吧。”

“哪的话,有阿愔先生这样的舞者,可是我们整个渔阳城荣幸,打扮得庄重些,也是给渔阳城增添牌面不是?”

其中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揉了把肚子,笑吟吟的看着阿愔,一句话说得不容阿愔拒绝。

阿愔皱了皱眉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没有再与他们互相掰扯的意思了,心里琢磨着该怎么送客。

但几位客人来此的目的,显然还未达成,那位富商憨厚的捧着肚子继续说道,“况且阿愔先生身份贵重,出身武安侯府,我们无论如何也该表示尊敬的,这次上巳节晚会,武安侯府要是有贵客纡尊来访渔阳,某几位家资粗浅,却也十分愿意尽尽地主之谊。”

这时候的几人并不知道,会客厅的屏风后面,此刻正等着一个人,正是这次专程来到渔阳,说是要来给阿愔捧场的楚君珩。

这富商话一出口,就让他不由握紧了手里的折扇。

他也是刚刚进到横笛坊,碰见阿愔正在会客,便没有想要过多打扰,来到会客厅看了一眼后就打算避开的,好巧不巧正听见几人为难阿愔,便又停下脚步观望了一会儿。

很显然,这些人是打算借阿愔攀附武安侯府的关系,林子琅死后,武安侯府并没有没落下去,反而一直深受君恩爱戴,以至于这几年,虽然没有人在朝中身负要职,但仍旧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林长青和李策也被封为太君,加上秦谢两家也与其关系颇深,武安侯府可谓是风头正盛。

阿愔并不懂得政事,哪怕瞧得出这些人的阿谀奉承别有用心,但他们真正的目的和深浅,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摸清楚。

楚君珩摩挲了一下折扇光滑的扇骨,‘唰’的一下,抖开了折扇,墨色的扇面上是一棵嶙峋青竹。

他叫来横笛坊的人,让他们去禀告说贵客迎门,又对跟在身边的侍卫下令道:“去,查查这些人的底细,老子非得知道他们究竟是想耍什么花招。”

没一会儿,大堂的阿愔因为收到禀告笑颜逐开,借着故友来访,不便留客的理由将几人请了回去,自然,那些礼物阿愔是一件没留的。

几位富商豪绅离开时面面相觑,颇为不虞,但到底不好过于开罪对方,只能悻悻的告辞了。

阿愔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屏风,就看见楚君珩等在那里,两人也是有二三年没见了,楚君珩在为自己的父王守完孝以后,并没有继续留在京城。

就像当初他对林子琅说过的那样,他没回来,大不了他就自己四处游历,看看这广阔河山。哪怕就自己一个人,他也要把这所有人间风景和俗世回忆带着。

若是百年后还能遇见,他定会拉着那家伙一起,把着黄泉酒,一字一句将自己的余生说给他听。

就像曾经风月陵,把酒言欢,无惧岁月的两个少年人。

“许久未见,阿愔公子还是这么风采照人。”

所有人都开始称呼阿愔为‘先生’了,可对楚君珩来说,阿愔,阿愔......

还是当年那个在他们面前,羞怯的,婉约的,善解人意的小公子嘛。

在阿愔要行礼的时候,楚君珩伸手扶住,啧啧的摇头抱怨,“多少年了还是这么见怪,你我之间不必那么多礼的啊。”

两人坐下一番叙旧,屋外春风阵阵,拂过枝头,花影摇曳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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