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年。
一艘从洛阳驶出的船只在历经了十天的航程之后,终于抵达了长安城外的渭阳渡。不过,来往渭阳渡的船只熙熙攘攘,他们需要在江面上停留半日才能排队登陆码头。
在甲板的二楼,月娘和自己的同伴阿念依偎着栏杆看向江面和岸边,嘴唇微张露出惊讶表情:“这可比洛阳还要更热闹呢!”
她们来自庐陵,从浔阳坐船一路往西北方向而来,中途换了好几次车马和船。她原本以为浔阳已经算得上是繁华古渡,但没想到看过了扬州,又看过了洛阳,如今来到长安,依然有着眼花缭乱之感。
旁边一位年轻郎君从舱房中走出来,听了两人的话不禁失笑:“长安可是首善之地,且南来北往,西去东来的人都集聚在这里,自然是世上最热闹的渡口。”
旁边跟着他的管事也笑道:“郎君所言极是。这无论是从西域来的,还是从那东瀛、朝鲜、东南亚来的,最终都得要来长安,才能将他们手中的珍稀宝物卖出个好价格。”
月娘好奇地问:“在扬州和洛阳不一样也能卖出去吗?”
“扬州和洛阳自然不缺豪富,”管事道,“可如果想要换取最轰动的名声,那还是得在长安。卖给哪位达官贵人,公主皇子甚至是获取陛下的欢心,那才是真正的荣耀呐!”
年轻郎君也就是月娘的兄长戴四郎立刻道:“陛下乃俭朴之人,因担心上行下效,从不贪恋豪奢之物,也从不接受民间进奉的各种奇珍。”
关于他们的这位陛下,有两个故事。
第一个是他刚登基的时候,有人曾经想要掳走一个长了尾巴的小女孩作为“异人”进奉上去,幸得当时刚回长安的周相公与徐寺丞救下,后来还成功给那小女孩切除掉了尾巴,让她成为了一个正常人。新皇听了这个故事后,感叹前朝皇帝爱好奢靡而且喜欢各种奇异事物,乃至于各处从官员到民间都使出了各种手段来搜刮奇珍异宝,其中就包括了不少异人,导致家庭破碎,民不聊生。因此,他下令,以后不许再进奉这一类的宝物和异人。
第二个是陛下登基几年后,颇有些懈怠,在收服了突厥之后更是志得意满。有一年除夕,他在宫中燃起了灯烛,又命匠人做了无数花灯,举办灯会与臣子共赏。从突厥回来的萧皇后也在场,陛下便问这场景比起隋炀帝时期来又如何?萧皇后却道,隋炀帝时,仅仅是一个晚上便要烧掉两百多车的沉香木,两百多石的油料,香味可以飘散到几十里之外。如今的场景如何能与那时候相比呢?
但是,如今乃是大治之世,而前朝却正是因为过于奢靡而亡国,陛下又为何要与前朝相比呢?
据说,皇帝听了这些话之后极为感触。从此之后,再也不行这奢靡之举。
这两个小故事传到民间,许多人涕泪满面,觉得在历经这么多年的苦难之后,终于迎来了一位英主明君。
戴四郎显然是陛下的忠实追随者。
管事自然也清楚,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几人聊了会儿之后,另一位少女阿念以江风大为由,告退回了自己的舱房。她下了楼梯,显然并不和月娘以及戴四郎一样住在更宽敞也更昂贵的上层厢房,而是挤在下层更狭小的空间里。
戴月娘觑了一眼身边兄长的神色,轻咳了一声,总算将戴四郎几乎要黏在阿念身上的眼神给拉了回来。
戴四郎抬头望了望天。
待到管事离开,甲板上只剩下他们两兄妹的时候,戴月娘才开口道:“四哥你就别想了,你和阿念绝无可能。阿念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但实际上心志坚定,她说了不会与人为妾的。而你,显然也不可能娶她为妻。为了她好,以后你还是别露出那种神色了。”
戴四郎气得哼哼一声:“到底谁才是你的哥哥?”
月娘眼睛翻了翻:“我是为了你好。”
戴四郎其实心里也清楚,当下叹了一声,颇有些惆怅:“知道了知道了,放心,我绝不会让她为难的。”
看道兄长也回了舱房,戴月娘松下肩膀,这才觉得心里轻快了不少。她很明白,对于兄长来说,这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或许待他到了长安后这份感情便会被其抛诸于脑后。但对于阿念来说,一旦行差踏错,这辈子就毁了。月娘虽与阿念才认识两个月的时间,却觉得她是个可亲可敬的小娘子,希望她能好。
另一侧,阿念回到了底下的舱房内,房间狭窄没有什么光线,她的母亲与舅舅早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就等待着下船。阿念的母亲脸色蜡黄,虽然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但看上去却像是五十岁的人,一脸疲惫之色。更让人侧目的是,她的衣裳下腹部隆起,整个人也似乎浮肿了一圈,似乎是怀了孕。
但阿念知道,这是因为母亲生了病。
她老家的悲田院医师说是母亲的肚子里长了个肉瘤,唯一救治的方式就是通过手术将肚子打开把瘤子割下来然后再将肚子缝回去。母亲当时听到的时候就煞白了脸,惊惶得差点晕了过去。
这肚子被打开了还怎么活?
阿念虽然家穷但父母都疼惜她,将她养在深闺,也慌了神。反倒是舅舅以前当过行商,当即就明白了医师说的是外科术。阿念这才知道,原来在庐陵之外,在长安洛阳等繁华的州城之地,外科术俨然已经是很风行的医疗方式。而那些经历过了外科术的病患,大多都活得好好的。
医师说这样的手术庐陵本地还做不了,去扬州和洛阳看看或许行,但最好就是去长安。
长安,才是外科术的圣地。而如果够幸运,能得到徐寺卿垂怜亲自为其做手术,那便稳了。
“不过,听闻徐寺卿如今事务繁忙,亲自下场做手术的时候并不多。”医师道,“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去洛阳找莫太医也行,他是徐寺卿的学生,医术同样高明......”
就这样,阿念带着母亲在舅舅的陪同下踏上了漫长的求医之路。她们先去了洛阳,但莫太医不在,要三个月后才能回来。阿念与舅舅一合计,便又决定来长安,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撞撞运气。
“去向戴家道过谢了吗?”阿念母亲轻声问她,声音虚弱。
阿念忙点头:“已经谢过了,阿娘放心。”
她们家穷,就算是铁了心要给阿娘筹措医药费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穷家富路,要出趟门包括路费和住宿费还有吃用在内都是极大的一笔开销。好在,她们与本地豪族戴家是远房亲戚,虽是隔了很多层平时也不太走动,但戴夫人正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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