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好,我决定不再爱尹问崖。

不再爱尹问崖的第一天。

因我动了念,师父罚我不许使用法术,清扫山门前那条连接凡间的通天云梯,并且给云梯两旁石灯灯座点上灯。

这条云梯只在招生的时候开放,平日里都是荒废的。

宗门有护山大阵和结界,只有宗门内部人员才允许自由出入玄清宗,所以即便有凡人想要在寻常时候登云梯上山,也会被结界挡回去。

门内弟子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坐骑或是法器,也用不着靠双脚走这条长得看不见底的云梯。若是没有法器或是坐骑,修炼不到家的,他们的师父也不会让弟子们独自下山。

况且宗门内的任务大堂前就是出宗的传送阵,弟子们更不会走这条云梯。

云梯已经有好些年没开放了,放眼望去,长梯两旁的石灯灯座没几个是亮着的。

我左手提着一盏明辉灯,右手拿着扫帚,站在云梯的尽头,一阵无言。

师父真的很了解我。

我讨厌做枯燥又无聊的事情,清扫这条不会有人走的长梯根本毫无意义。

就算点了灯,又能照亮谁?

所以说,这是惩罚。

我先取明辉灯的灯火,点亮上下两座石灯,然后用扫帚扫这两座石灯之间的一段石阶,把石阶上的落叶,灰尘什么的都扫去,让它露出原本如同白玉般通透的地砖。

幸好明辉灯的灯火有防风和驱雾的效果,可以保它很长一段时间不灭,否则光是来回点灯都可以让我干到明年。

我只有一双手,两条腿,不能使用法术,不能使用灵力。

若我提着灯就不能扫地,若我放下灯就不能视物,所以我只能扫一段石阶,往下点一盏灯。

我从还没日落就开始扫云梯和点灯,扫到天都黑了,周围都静了,兽园的灵兽都回窝打盹儿了,连云梯的十分之一都还没扫完。

扫到第二天日出,我依旧没有停下。

黑夜到黎明破晓前的这段时间,是一天中最冷最黑暗的时刻。

我突然想到了尹问崖。

我现在在干的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其实和我爱他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爱尹问崖,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这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黎明乍破,那道纤细的光从云层中间挤了出来,缓慢给这条云梯染上金色。

我原先点的灯,在这片金光灿阳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反而衬得有些可笑。

看。

更没有意义了。

风像是跟我开玩笑,把我刚扫下去的落叶又给我吹了上来,铺在我刚刚扫好的石阶上。

我累了。

我直接原地坐下。

并不是放弃了。

这是师父对我的惩罚,我会好好接受。

我想他是要我看清,我对尹问崖的爱是多么脆弱可笑。

先是我莫名其妙就爱上了,为了自己又决定不爱了。

除了我自己以外,根本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理解。

我对他的爱也不过如此。

到这里,我想我应该是不爱他了。

可是我还是没有站起来继续扫石阶。

我只是坐在明辉灯旁边,抱着扫帚,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呆坐着,看山,看云,看太阳。

我的情感和理智都在告诉我,应该趁现在白天,赶紧扫地,不然到了晚上又要点灯又要扫地,非常不便。

但是我的身体不听使唤。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分了家。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在等什么。

直到日落,直到黑夜再次降临,影子被身后的光亮照耀,落在我的跟前。

我的身体站了起来,回头看。

昨夜点了一晚上的灯火,今天依旧明亮,这条通天云梯,因为我昨夜的辛苦劳动,干净又亮堂,任谁来了都会夸我一句能干。

尽管今天我已经劝了自己一天,说服自己爱他并无意义,现在我想的却是——

难道为自己点灯,就不算意义吗?

若我执拗地决定,以后无论下山还是上山,我偏要走这条云梯,不为别人点灯,不为别人扫梯,我就为了我自己,不行吗?

我知道这样想不对,我最好不要这样想。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别再继续想下去了。

扫地吧。

点灯吧。

除我以外,并不会有人在乎这条荒废的云梯。

没有用的,别想了。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从我的头顶路过了一道熟悉的剑气,心底那个名字呼之欲出,我却不敢想,不敢念。

最多只能允许我用“他”来指代。

那个特殊的他。

我深埋着头,竭力控制住自己抬头的欲望。

他应该只是恰好路过,这里荒废了这么久,肯定不会往下看。就算往下看,也不会注意到我;就算注意到我,也不会特地下来和我打招呼。

我和他,一点也不熟。

我攥紧了扫帚,看似在认真扫地,实际上神魂飞出八百里外。

剑气越来越近。

落地声很轻,收剑入鞘的轻鸣悦耳。

他从还没清扫的下面阶梯轻快地走上来。

“苍晓!”尹问崖站在我的下一级阶梯,手里提着一壶酒,语气就像是和普通朋友寒暄,笑着问我,“我听说你被隐微师叔罚扫云梯,特地来看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我垂着眼眸,他的影子覆在我的身上,酒壶壶身的那根红绳带子垂在空中晃悠。

“隐微师叔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才会罚你?是先前蚀骨石花中毒的事情耽误了回宗修炼吗?身体原因,情有可原,颜婉前辈也让你留下观察的。走,苍晓,我替你说情!”尹问崖说罢,就要带我去找我师父。

我哪里敢让他去见我师父?!

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制住他的动作,“不是。”

尹问崖又回过头,拧着眉看我。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

我松开他的手腕,握住扫帚,就像握住救命稻草,因为如果我不握住点什么,就会忍不住再去触碰他。

“……那是为什么?”尹问崖的声音低了下去,在安静的夜里,像石灯里摇曳的烛火,只能照亮我这一处。

我没说话。

毕竟我总不能直白地告诉他,受罚是因为我爱上他了。

他看着我,飞快地眨了眨眼睛,问:“是因为那天晚上吗?我看了你……”

“咳咳!”我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他疯了吗?!这里是玄清宗,多的是耳朵好使的修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出去让人误会我俩有什么,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尹问崖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沉默了。

被他这一打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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