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给犯人……吃这些啊?”姜菽欲言又止地看着锅中剩菜逐渐“形销骨散”化成熟悉的糊糊,觉得自己有点心痛到喘不上气。
那名杂役将一大把姜菽不认识的菜碎丢进锅里,有些疑惑地反问:“就是犯了死罪……犯人也是人啊,不给他们吃这些,难道让他们吃猪食?”
不,他老家的猪吃得比这个好。姜菽忍不住想,至少都是新鲜现做,看得出来原材料的。
杂役以为姜菽是舍不得这些菜饭,苦口婆心地教育道:“这些都是昨日做多了,上官们没吃完的干净饭,当泔水倒了未免可惜,加些碎米杂菜混水煮煮,还是可以吃的。”
“牢犯们虽有错,可他们已整日在监牢中反思忏悔了,我们总不能还在饮食上苛待人家。”
姜菽:……
他说得好有道理啊,如果不是姜菽自己亲口吃过这糊糊的滋味,他都要信了呢!
等等。
姜菽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按杂役这个做法,牢饭无非就是邋遢点的折箩糊糊,最差不过是煮的时候糊锅了带着糊味,可他吃的时候明显是调味本身就差强人意。
姜菽记得北方有道汤菜叫菜糊涂,就是内含豆角花生菠菜海带等的咸味玉米糊糊,四舍五入跟这个算是一个原理,但那个咸鲜可口,一碗下去肠胃暖乎乎的舒服极了,跟牢饭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想到某种可能,姜菽像个鬼鬼祟祟冒头的小豆芽,抬头瞄了眼另一边炉灶上的大锅,那里正咕咕嘟嘟煮着类似杂烩菜的东西。
本朝虽然也有炒菜,但铁制的炒锅还不算普及,主流的烹饪做法仍是蒸煮烤,如后世那些花样繁多的炒菜,要等到宋朝以后才能真正流行于百姓餐桌。
姜菽低下头,伸手拨了拨炉膛里的柴火,杂烩菜对厨艺的包容度还是很高的,应该……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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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百司公厨的午食时间都在午时左右,具体的流程安排因各司风气不同略有差异,大理寺比较“以人为本”,考虑到属内上下官员各有各的加班,并不强制要求统一时间点名落座,供餐的时间也从午时中一直持续到未时末,实在无暇来食堂的,提前说一声,叫杂役送去也是可以的。
也是到这个时候,姜菽才知道原来帮厨打杂只是公厨杂役们的一部分任务,他们还有一个艰巨任务就是给过来吃饭的上官们上菜。
总不能让这些身负皇恩的大佬们,像一群小学生似的自己端着餐盘排队打饭。
尽管供餐时间长达三个小时,但正常人还是习惯按时按点吃饭的,午时左右是整个食堂的高峰期,姜菽跟另外三名杂役忙得脚不沾地,又要在人来人往间给上官们送菜,还要在上官们走后及时清理残羹冷炙,不能让后进来的官员觉得脏污没了胃口。
因为不能给上官们吃冷饭,所以饭菜都得在锅里温着,外头杂役看见有上官来了,再通报给后厨现盛。两位掌勺大厨在后厨一个往碗里盛菜,一个往盘里夹油塔子,勺子夹子飞得有如蝴蝶穿花丛,忙而不乱。
等一波高峰过去,姜菽终于能稍喘口气时,都已经到未时中了。
后面再有人来,也都是零零散散的一两个了,陈大厨便招呼姜菽跟着其他杂役轮流回后厨吃饭。
陈大厨给姜菽盛了冒尖的一碗杂烩,又夹了六七个油塔子,道:“好小子,多吃点补补,吃壮点,以后才有大力气干活!”
他刚才在心里数着呢,几个杂役里就数这个新来的小子往后厨来的次数最多,可见是个手脚麻利又踏实肯干的,可得把人养好了。
忙活半天姜菽是真饿了,要不是早上吃了那只肉饼,恐怕中途就已经撑不住。简单和陈大厨道了谢,就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平心而论,这顿饭比姜菽预想中的好吃。
在他意识到牢饭糊糊难吃,很有可能是因为打底的公厨饭就做得不行后,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想到烩菜的味道只是略有瑕疵,远不到不能入口的程度。
君不见,刚才收桌时,也是有很多上官将自己的饭吃干净的!
姜菽仔细看了看碗中的烩菜,光荤就炸猪肉丸、羊肉片、蛋饼碎、鱼肉糜四种,素更是有菠菜、葵菜、韭菜、黄瓜、萝卜、豆腐六种。
从食材的丰富性来说,其实还不错。
只是猪肉丸调味欠缺,不仅吃起来没有滋味,隐约还有些腥气。
厚切的羊肉片既没有事先腌制,也没有煎出油脂调味,在咸汤中寡淡得明显。不过姜菽也理解,要想把这样的厚羊肉片炖煮入味,那汤底必然咸得不能直饮,而白水煮羊蘸酱料……每位上官就能分个两三片,还不够寒碜人呢,眼下这种切片混进杂烩里的做法算是折中里的折中了。
蛋饼碎没什么错处,鱼肉糜同样是调味不足,既没有突出鱼肉的鲜美,还让汤里多了鱼的水腥气,且没能抱团的鱼糜沫沫飘在烩菜表面,多少有些阻碍卖相。
素菜整体平平淡淡,除了姜菽在收碗时,发现很多上官都故意将韭菜留在了碗底。
考虑到韭菜食后的气味与可能产生的尴尬,上官们留下不吃也情有可原。
油塔子确实好吃,因为抹了油,不仅可以轻松捏住一角,将整个油塔子提起成一条长面馍馍,细看这一条上还层次分明,轻轻一拨就能层层散开。
姜菽将暄软油润的油塔子撕成小块,蘸着烩菜的汤吃。多样的食材给菜汤添了不少滋味,而油塔子柔软的面身极易挂汤,一口下去比吃菜还要满足,隐隐还能在呼气间品出一丝油塔子里羊油的香气。
陈大厨说要做的时候,姜菽就想到了后世跟油塔子有异曲同工之妙的金线油塔,不过真细做下来,两者间还是有不小的差别。
金线油塔不用羊油而是用猪油调和,层次也主要是靠手切面丝而非羊油分离,吃法更是不同,金线油塔讲究提起如金丝,落下如松塔,这样的形态不适合当配菜主食,更适合配特制的蘸料品尝。
正巧陈大厨这时也忙完了坐下吃饭,姜菽便跟他提起了金线油塔的做法。他本意是想将之当作解闷儿的闲话,好缓解彼此间不熟的尴尬,没想到陈大厨略一琢磨,便兴冲冲地道:“不妨我们明日就试试!”
“啊?”姜菽愣住,这么随意的吗?
却没想到陈大厨是真的欢喜,他道:“我已在大理寺公厨做了十六载了,手里会的本事上官们早就吃腻了。然而食方都是厨师安身立命的本事,轻易不会外传,我空有进学心思,却学不来多少新手艺。”
“至于自己开创新菜……哎,虽然赵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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