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闻这沉沉质问都默不作声,吉雅当前没有心思去找这罪魁祸首是谁,叫了两个针线活做的不错的女娘们帮她,将前一件舞服的背线拆开来,用细钗作针,将翎羽重新缝在了宽大的摆袖上。

两个女娘作工极快,还未等前边乐曲终了,两人穿针引线不多时便将袖子缝好,吉雅穿起来左右看了看,这一边略比另一边凌乱些,但好歹没有掉下来,这样便就足以。

台上多以桂灯和铜镜反照的光线为主,比起白日略略昏暗些,她在台上一刻不停倒是不容易看出来差别。

这情形下吉雅也没办法检查,生怕一个不注意再把白羽拽下去几根,萨日娜见她穿备整齐,有些气鼓鼓的挤过来在她身边,为她好好整理了一番。

“这么不要脸的恐怕只有一人!自己上不了便也不想叫别人好过。”

吉雅知她想说的是谁,自己还没说话,被说的那人不打自招的上门来领。

“呦……说谁呢!姑娘还是说说清楚的好,别叫我们之间也误会了彼此,不过……也说不定是她昨日自己没检查好,毕竟大家都是看好了自己的东西,偏就一人的出了问题呢!”

酸言酸语说话的正是卓青环,本来吉雅还对她存下的好念想此刻荡然无存,本以为她不是背地里使绊子的性格,谁想到其人狠毒至极,竟然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下狠手。

若是她刚才没有检查过一遍就这样上场,在文武百官和陛下面前丢了脸,不止是她整个梨园都要跟着挨罚!可她竟然宁可自伤八百也要损她一千,心胸之狭隘世间少有。

萨日娜本还不打算跟她起争执,但听她几乎与承认无异的态度,气登时涌了上来,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她两巴掌,苏使在身边拉住她哀哀叫道。

“此刻不是起争执的时候,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你还有表演,难道就这么火气冲冲的上台去?”

本还不欲提起这事,萨日娜眼瞧着众人皆拦着她,更加生气嘴里亦是没有把门的,胡乱的吐了两句。

“苏使你也向着她!她都犯了这么大的错你还想护着她,难道我们小地方来的就活该受这样的欺负吗?”

吉雅见萨日娜隐隐有得罪教坊使的意思,忙上前将人拦下来。

“苏使说得对,我们下场还有表演,若是这样上台对所有人都不好,陛下瞧见了怕更有大过!萨日娜,我们先专心应对接下来这场,你放心!这账我是记住了的,等我们回了梨园绝不会叫此事轻易揭过去。”

话中深含威慑,再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吉雅给萨日娜顺了顺气,站到大门后边。

“还记得我教你的要点吗?”

萨日娜破涕为笑,“我在梦里都不敢忘,此刻更是记得真真的!”

话音刚落,前面的一曲终了,沉沉鼓声若心跳咚咚,舞人们从大门缓缓而入,着装与之前每一场都大不相同,只见她们身轻似燕从容而舞,形舒意广轻盈灵动。

才开场,就有五十部的人认出来,这竟是大可汗曾经钦定为“开基太平乐”的《白翎雀》。

纤美罗衣从风飘舞,缭绕长袖左右交横,络绎不绝的飞袖布满翎羽随动作翩然散开,曲折身段轻步曼舞,既像是飞燕归巢疾风高翔,又像是柔靡白鹿轻灵跃步。

迅飞体轻婉转如风,当真是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

众人皆在这婉转舞韵中失了神,只感觉此舞果然不负曾经的天可汗为之赞颂。

旋身二十四圈,处于最中央的吉雅攒步停下来长袖曼舞,与身边的托娅互换位置,只是不知是俩人谁没掌握好距离,擦身的一瞬间,刚刚掉下来的那只袖子上的翎羽被轻刮了一下。

只这一下,吉雅顿时察觉不妙,在转身间迅速伸出手指将翎羽掐在手里。

这一来一回间,紧张到了极致,但是外面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还沉浸在绝妙的舞姿风韵中。

下一呈还要摆袖献身,吉雅咚咚心跳直响个不停,不过就在这分神的瞬间,她突然瞧见那边坐在左一位置上的男人也正看着自己。

她心思一转擦身间又向他瞧了一眼,果然,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怎么一直看她?难道他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怎么才能把意思带到呢?

她又一个挥袖间突然见自己手中掐得过紧好似掉下来一根白羽,登时一个妙计突然涌上心头。

趁着快到最后一个甩袖动作,吉雅默不作声的在抬手的瞬间两指夹住那根白翎,在最后一个动作时悄悄上移半步,随着动作袖也挥了出去,当然连带着那根轻飘飘的白羽也好像在舞者的无意中翩然下坠,从空中轻慢的化作一道悠然弧度,最终落到了正抬手接下的布儿赤金部首领掌心。

这番奇妙遭遇,叫众人连连称奇,台上的舞娘们本就模仿翎雀翩然动人,没想到在最后竟然真的飘落一根白羽,还落在了漠北后世手中,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一样。

在场诸位无不为这巧合拍掌,不知是一个两个渐起的掌声,还是众人皆心悦诚服,全场掌声雷动犹如山崩霹雳,在舞台中央的舞者们亦是血气上涌,为这赞赏喜盈落泪。

一行下了台还能听到前边的稀稀落落的掌声未绝,萨日娜攒着一捧热泪几乎快撒出来,还是吉雅将她按在肩上才叫她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哭出来。

只不过人还没哄好,教坊使已经凑近。

“今朝此舞不负众望,吉雅你更是大功臣!这次因着你我们整个梨园都风光了一次,不提陛下那边有没有赏,我这是给你备好了礼的,我许你一个愿望,你有什么都尽管说便是!”

吉雅在旁笑着答应道:“多谢教坊使!不过这次我想把这个愿望让给萨日娜,这次她进步实在神速,若不是她,我们也不会演出的这样漂亮!”

闻言萨日娜哭花的一张小猫脸从她肩上抬头,懵懵的啊了一声。

众人看她如今的小花脸皆笑出声来,尤其是跟着上台的六位舞娘,点在她侧脸上直咯咯的笑个不停。

经过今天这次,众人间的隔阂好像一下子消去了大半似的,江南女娘们也见识了漠北的姑娘潇洒灵动的一面,更认识到进了梨园皆是一家人的真言。

不多时,圣上便派了王典来宣旨。

众人面上带着笑跪在地上,只听宰事飘忽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今夜舞蹈深得圣心,各位姑娘们辛苦了!圣上说梨园全体每人赏银百两!并特意下旨准许梨园舞姬今夜出宫游玩。”

话毕只听下边爆发出压着嗓子的欢笑惊叫,姑娘们脸上还带着汗水却一个个精神抖擞的望过来,好像一群小鹿似的双眼放光。

王典笑着将手底下的宫人派出去,将包了的赏银的锦袋递给姑娘们,只见沉甸甸的锦袋到了手里,姑娘们几乎要雀跃起来,热热闹闹的搅得他也沾上些喜气。

只是他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终于瞧见了着白衣的那位时,脸上却再挂不住笑,想起刚才陛下阴沉的面色,便是他亦是浑身过了寒气似的一抖。

绕开众人,他单独喊了吉雅到一边,有些欲言又止。

吉雅也暗暗感觉没有好事,果然走到一边偏僻地方,只听宰事愁眉不展叹了一声。

“姑娘,陛下召你相见,你怕是要留下等上一会儿。”

她本来也是要等着那首领过来,却想不到陛下为什么还要见她。

难道是刚才叫他发现了什么?想到这里,吉雅吓得惊出一片冷汗,她不会这么倒霉,偏在那瞬间叫陛下察觉到了什么?

想着,她更是不敢就这么放宰事回去,慌忙问了句。

“陛下没说为什么叫我等着吗?”

王典摇摇头,但看她一脸胆寒的表情显然是全然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他不能多管却又不能不管,又停下脚步来嘱咐她。

“姑娘来京也已经这么多时,难道没从江南的女娘身上学到什么吗?”

吉雅不解,神色无措的好像在问学什么。

王典又深叹一声,为这不开窍的操碎了心,但陛下心思怎么能向外传,想提点她无奈人实在秉直的很,他没办法直说,只好略略提示她几句。

“我瞧着陛下面色不大好,姑娘见了陛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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