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豆见二姐与那孙婆站在院儿里说话,孙婆走了才过来,道:“二姐,你搭理她恁多作甚,上回我听见她背地里骂你来着。”
梁堇道:“见她年纪大了,我不与她计较。”
孙婆得不了好,如今身上又担着差事,教她在背后骂几句,当不了什麽事。
这孙婆虽然算计过她,但到底没成,梁堇不是那等狠心人,她要是狠心,直管拿钱去外头请来个懂规矩的婆子,别说置汴梁那边的生孩儿礼,就是置其他地方的,这种婆子也都晓得。
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她当年为卖酱肉,赁了贩珠儿娘子家的房,住她家隔壁的徐大姐,就请过这样的婆子。
这种婆子,有家中富贵过,后来落魄的,为了银钱生活,便去人家里指点规矩。
孙婆不听她的劝,得罪了荣姐,教她置了汴梁的礼,荣姐好念着这一份的功,卖她的时候,抬抬手。
“你就是心好,换了我,我才不受她这个鸟气,她还是管事咧,见人升了官,就眼热的骂人,肚儿里容不下个东西,谁服她。”
香豆横眉竖眼的,孙婆得意,她沾不了光,还时常被秋雀挤兑,如今二姐升了上去,她能跟着沾光,自是句句话都站二姐,话里不免讨巧。
梁堇心中有盘算,揭了话,问晌午春桃使她去买刷牙子,牙粉头油,买回来不曾,荣姐晚上净牙要用。
“买回来了,晌午吃饭的时候,你没在,我见房里的喜儿姐姐出来,便教她拿房里去了。
要说姑娘看重二姐你,那牙粉七十八文钱一两,可不贱,姑娘说赏你就赏你,咱的月钱,只够买二两牙粉的。”
荣姐赏的牙粉,梁堇没动,如今远不是享受的时候,哪里都要用钱,她干奶奶卢婆子的生辰,在十月二十八,梁堇有心在杭州置上一份厚礼,托人捎回去。
她想一家子赎身,她在荣姐这,事事能变通,她爹娘,姐姐在吴家,身契在冯娘子手上,她们想脱身,只能走卢婆子的门路。
卢婆子是冯娘子的奶妈妈,不是一般人,求得动她,仅靠交情不成,再是拜了干亲,还是要用利去打动她。
交情和利,一样都不能少,交情厚,人才肯收钱替你办事。
这凡是求人办事,仅靠交情的,又有多少呐,又不是
救命的大恩大情,凭啥教人家为你实在的费心。
卢婆子看在交情的份上,肯帮她们两成,但看在好处的份上,肯帮她们六七成,别以为卢婆子跟着冯氏吃喝不愁,就瞧不上银钱。
梁堇在吴家的时候,仔细揣摩过这个卢婆子,是人就有私心,她卢婆子对冯氏再忠心,能比得上对自个忠心吗?
冯氏今儿给她尊重,明儿就能与旁人尊重,哪里有银钱在自个布袋里教人踏实。
李大娘,王二哥,丰儿,她要给她们钱上的好处,卢婆子那里也要用钱置礼物孝敬,梁堇现在是一个子都不敢乱花。
就连牙粉,她都想着去换了钱来使,只要荣姐赏,她没有不要的,梁堇算了一笔账,与卢婆子二百贯,怕是才能打动她。
照冯氏的脾性,断然不会大手一挥,不要赎身钱,贼人赵娘子偷盗之事败露,赁期未满,冯氏都还要写信使人去赵娘子老家讨要赁钱。
这在旁人听来,多是不可思议,以为官娘子,哪里会这般算计,平日里逢年过节赏人的钱怕是都不止这点。
在梁堇瞧着,冯氏面上宽厚,背地里却甚是精明,单说查账那回事,逼得胡娘子几个管事,到处借钱,典当衣裳。
她在房里冷眼瞧着,只作不知,胡娘子她们不仅不怨她,还反过来愈发念她的好,这手段下面,哪里宽厚了。
她爹娘要走,冯氏多少会要点,要多要少,就看卢婆子使的劲了,故而买通卢婆子,才是顶紧要的。
梁堇也愁,她去哪弄恁多银钱去,除了平日里攒几个,余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没有好时机,只能再想辙。
法儿是人想出来的,路是人走出来的,梁堇一直这般以为。
“两位姐姐,娘子在不在房里?
梁堇和香豆瞧去,只见来人是许久不见的惠哥,她穿着软黄衫儿,系着一条半旧的红罗裙子,梳着缠髻,髻上插了花,粉腮白齿,惯是俏模样。
“好些日子不见你来了,你寻俺娘子作甚?香豆问道。
惠哥道:“我得了一篮子好生花,想孝敬给娘子戴。
“这花可有名?
“有名,唤粉娇儿,姐姐们只管戴,等我下回过来,还
与你们拿。”惠哥说话多和气香豆对她使不来歹话。
梁堇没要她的花教她且等着她去房里说一声香豆见二姐不要她也不要。
正房内荣姐还没说话
往日里谁见了她的人姐儿你教她进来我替你骂她一顿她恁不知福得姐儿这样厚道的人作娘子还不日日来房里服侍。
要是换成旁的早就把她唤来骂了亏姐儿贤惠。”
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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