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渐起,呼啸而至。

空中起初黑压压一片,待落了雪,反倒明净了几分。

“今冬的雪真盛啊。”沈今禾站在檐下,用手接过一片鹅毛大雪,转头对屋内的人道。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错落有致的房屋瓦舍之上,不一会儿,上京城的屋脊就全都染上了一层白,映着红墙寒梅,美得令人心惊。

屋里的人听到沈今禾说话,放下手里的活计也走了出来。

“这雪来的真巧。”荷华抬头望着白茫茫一片的上空,哈了一口气笑道:“你昨日刚接了封官的圣旨,今日便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场大雪,真是个好兆头啊。”

她是真心替沈今禾感到高兴。眼前这个姑娘,个头不算高,肩膀也不厚实,可跟她熟识了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认为,她比那些手握权柄的男人还要厉害几分。

倒不是说可以呼风唤雨玩弄权势,也不是多谋善战到可以领兵打仗的那种厉害,荷华就是单纯觉得,眼前这个身量单薄又时时充满干劲的人,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倒,永远心生希翼,坚韧得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翠竹,不用浇灌也能拼命成长。

她转过身理了理衣袍,朝沈今禾行了个端正的君子礼。

“祝君此去,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

沈今禾眼一红,心底暖洋洋的。嘴上却道:“你可别打趣我,只怕我这个芝麻小官,见了你这样手眼通天的掌事,还得狗腿地问两句女使安。”

“你啊你。”荷华戳了戳她眉心。

昨日宫人来世子府宣沈今禾任职的旨意,陛下封其为七品编修,赐府邸,配仆役,速度快得甚是惊人。

想起永昌帝前日在大殿上那个看热闹的眼神,沈今禾连连按住额角,他可真是唯恐世子府不乱第一人。

果真。世子府的书房内,有一人正暴跳如雷。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李怀远将一本写废了的折子应声摔出,狠狠地砸在了门框上。

吓得陵光一个机灵,连忙提醒道:“世子,传旨的宫人还没走远呢!”

方才陛下的内侍前来传了一道口谕,大致意思是说,沈今禾是不可多得的国之栋梁,不宜久居世子府,给她赐下的府邸已经准备妥当,择日就赶紧搬离,也好尽快去翰林院报道。

“前日面圣时才求的官,昨日就颁了旨,今日就一应准备齐全了?!”李怀远嗤了一声,他怎么不知道六部的办事效率何时这么高了。

“再说年关将近,翰林院那个破地方有什么好繁忙的,非赶着今末就当值?”

陵光低着头,自是不敢答话,总不能告诉自家世子,谁叫你当着三公的面戳陛下痛处,这下被人家反将一军,反过来看你的热闹了吧。

只安慰道:“世子不如去飞琼阁与今禾作个别,日后同朝为官,没准她高升了,还能与您行个方便呢。”

“我用得着她来行方便?!”李怀远只觉得心气更不顺了。

陵光道:“您或许是不用,那想想未来承袭的小世子,小郡主呢,两家人互不交恶,对后辈们总也是有益处的。”

本来就正烦乱着,蓦一听见“两家人”,李怀远只觉得乌云盖顶,顿时黑了脸。陵光见此,也只得悻悻然地闭了嘴,劝人这种事儿,还得沈今禾来。

可如今世子生的正是沈今禾的气,这可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叩叩叩”地敲门声。

今日大雪,书房拢着炭火,门窗关的严严实实,此时并看不见外面来的是谁,只瞧着是个娇小的身影,陵光正要开口问话,就见书案后执笔之人脊背一直,皱着眉头说了句:

“不见。”

陵光这才意识到,恐怕是沈今禾前来道别了。

门外之人驻足了片刻,扒着门缝温声喊了句:“世子。”

李怀远回想起她无数次来书房当值的模样,有时见他在案前作书,便小心翼翼地扒着门,把头探进来叫一声“世子”,得他首肯之后,才会迈着轻盈的步子进来。

如此这般,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困住沈今禾不可,她如今得偿所愿,他自然替她高兴,只是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口口声声说着爱慕于他,抽身却抽得比谁都快,仿佛自己于她来说只是个随手可弃之物。

说什么如渊之清,如玉之洁,不过是个会哄人的骗子罢了。

他既气她明明有入朝为官的志向,却拿自己当外人,处处防着他,关于此事半口都不曾提起过,只要她说明了,难道他还能不帮衬她吗?

又气她说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会招致流言蜚语,偏他还不能反驳什么。

正想着,只听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李怀远只当她又走了,下意识地匆忙起身往门口去看。

陵光虽说劝人劝不到点子上,行动上却是一等一的快,忙不迭在窗上戳了个洞,从李怀远的方向看过去,正巧能看见门外那一抹纤细的的身影,正跪地作揖。

她伏在地上的指关节有些通红,方才稍稍拂去台阶上的一层雪,瞬间又铺了上来,如被似盖地刮了她满身,李怀远心底猛地一抽,转过身子不忍再看。

就在他抬脚重新往桌案处走时,忽听飞雪顿足,外面的人一字一句说道:

“遥祝世子,岁岁年年,故人相与,佳人相倾,春朝秋夕,共占清风。”

她没有祝他九万鹏程,扶摇直上,只愿他在刀尖上行走之时,累了倦了还能得良人相伴。

李怀远定在原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仿若近日熬给沈今禾的那些汤药全一股脑落入了自己口中,苦味在腹中翻腾叫嚣,直往上涌,他弯下腰,想把它们全部吐出来,却发现那些苦涩早已沿着血液蔓延至全身。

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沈今禾祝他有佳人相倾,既是祝愿,就证明此刻他未能拥有,而未来能不能有,好像也全都与沈今禾无关了。

她就像那些觥筹交错间提盏说祝酒词的同僚,热情与关切之下藏着万分的冷静和疏离。

沈今禾自然不知道李怀远又七想八想的,硬是把自个儿往难受了想,相识一场,她自认为说的都是真心话,李怀远真的是个很好相与的人,她愿他岁岁无虞,不是骗人的话。

虽然李怀远这几日都气得不想见她,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见屋里没传出什么话,沈今禾站起了身子,拍落身上的积雪,又道:“今禾三生有幸,幸得识君一场,世子保重,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当竭力相助。”

门下塞进一张字条,是沈今禾未说完的话。

李怀远将手放在门栓上,却迟迟未动,想到她说的那句忧思成疾,他不知道就算开了门又待如何?

……

翌日碰巧是个乔迁的黄道吉日,既然陛下催促,沈今禾自是不敢怠慢,从卯时一直脚不沾地地忙活到夜深人静,多亏了荷华来帮衬,总算才把各处都归置停当了。

她喜静,谢绝了陛下赏赐众仆的好意,算上系统,一共只留下五个。

“喂喂喂,什么叫算上我?”系统大声表示不满。

“当年因你一脚,我才来到这个世界。如今你留下当个仆役,也算是因果报应吧。”沈今禾点了灯,边拿着扫帚够房梁上的蜘蛛网,边跟它打趣。

陛下赐的府邸不算大,几个人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倒是也能凑活着住了,至于其余的用品,再慢慢依次采买就是。

沈今禾满意地环顾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到了系统头上。

只见它愤愤道:“哇你这个女人好残忍,我一个系统没手没脚的,能做什么啊?”

放下手里的扫帚,沈今禾双手抱在胸前,也不言语,只盯着它笑,直到笑得它心里有些发毛。

才耷拉个脑袋,支支吾吾道:“你都知道了?”

其实在沈今禾做了留下的决定后不久,系统就向穿书组织提交了一份申请。那是一份关于留在这个世界的申请,以人的模样。

有一日沈今禾在屏幕上倒腾韩先生讲过的课,无意间乱触了什么按钮,这才知道了此事。

这事儿最开始穿书组织是不同意的,虽说技术层面上没什么问题,但这简直太史无前例了,因此系统申请了三次都被无情驳回。

后来沈今禾趁它睡着的时候,私自给穿书组织发送了一条消息,直言当初许诺给她三件事,现在她便用一件事换取他们同意系统的申请。

经组织层层审批,最后还是同意给它建模了。

系统不知道沈今禾从中斡旋这事儿,只当是组织被自己的软磨硬泡给弄烦了才同意的,那几日它嘴角压都压不下去,满脑子都是:“哈哈哈哈哈,老子要做人喽!”

它天天没事儿就背着沈今禾捂着屏幕捣鼓,沈今禾也就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任由它给自己又是捏脸又是起名的。

原本一日之中有一半时间都在深眠,另外的一两个时辰还要小憩,现在觉也不睡了,跟着沈今禾统一了作息,整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捣鼓来捣鼓去。

“你这么喜欢哭唧唧,应该是个女孩子吧?”一日,沈今禾问道。

“啊?性别我选的男啊!”

“为什么?”沈今禾略微有些吃惊,又思绪一转,忙问道:“你已经提交了?”

“还没。”

“哦,那就把性别改成女。”

“凭什么,你性别歧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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