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阮府,阮音携着鹤辞向父母请安,甫入花厅,便见祖母、父亲和曾夫人皆端坐在太师椅上,唯独梁姨娘不在。
周老夫人见到他们俩,便率先笑出声来,可相比之下,曾夫人的神情便淡漠了许多,阮昌友则是像尊泥塑似的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寻不出喜色。
阮音便明白了,他们没有找到妤娘。
她有些消沉,却又不得不装做若无其事地跪了下去,“女儿带……夫君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
鹤辞当然也是有些尴尬的,他还记得自己年幼时见过阮昌友,虽然年龄差了不少,可按辈分,他还是规规矩矩叫了他一声友兄。
而今身份一变,却也要跟着跪下请安,改口道,“鹤辞见过祖母、见过泰山大人、泰水大人。”
说道便亲手呈上见面礼。
毕竟是阮家高攀了这门亲事,即使事情的发展超出夫妻俩的设想,可也不敢怠慢了世子。
于是夫妻俩回了礼,便开口叫起。
周老夫人拄着凤头拐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踱到鹤辞跟前,眼眶湿红,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夸赞道,“君拂,你竟长这么高了,真是一表人才,是我们妤娘高攀了。”
他不骄不躁道,“祖母谬赞,阮家教养的女儿知书识礼,阮岑二家也早有渊源,何来高攀?”
周老夫人有意与他拉近距离,便问起睿王妃道,“不知你母亲近来如何?我这个做老姐姐的,也想去看看她,奈何腿脚不便,有心无力。”
“祖母是哪儿的话,按理是我母亲该来走动走动才是,只是王府人多事杂,母亲又主持着中馈,一时脱不开身,还请祖母见谅了。”
周老夫人心头有一杆秤,当然知道这只是他的托辞,人往高处走,像她这样的身份,哪用得着应付他们这些穷酸亲戚!
只是如今两家结了连理,就算她不想顾念姐妹旧情,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就算她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不能落人口舌。
“好孩子,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明白,况且馥凝当初性子便文静,这些年应该不常走动吧?”
“是,母亲都待在建京。”
站着寒暄完,周老夫人才请他们俩坐。
鹤辞来时也向阮音打听过家人,见花厅里只有长辈,便随口问道:“舅兄和妻妹怎么不在?”
曾夫人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才道,“贤哥儿往值上去了,音娘……音娘上山修道,也不在家。”
“修道?”他眉心微蹙,扭头看向阮音,“你怎么没和我提起过这桩?”
阮音也是刚刚得知自己“被修道”,又如何能未卜先知,于是觑了曾夫人一眼,这才柔声细语回道,“我忘了说,我妹妹有先天不足之症,那年来了个老道,说要让她上山修道才能化了她的病障,所以母亲就赶紧送她上山了。”
“原来如此……”
阮音沉吟着补充道,“不过道长说,等音娘年满十八就可还俗归家,等你下回来,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她了。”
他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曾夫人却对她自作主张添的话感到不满,修得极细的眉锋动了一下,自有威严从那双锐利的眸子里泄了出来。
阮音却不是平白无故多的嘴,她故意在众人面前替阮家圆了谎,曾夫人就算不悦也不能拿她怎样,而且有了时限,阮家人害怕事情败露,定会重新想辙,她也便能全身而退了。
到了傍晚,阮贤也从衙门里归了家,他才学平平,更没有什么上进心,还是阮昌友腆下脸来给他疏通了关系,才当了个八品教谕。
阮音立即起身道,“阿兄回来啦。”
阮贤淡淡瞥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她身侧的鹤辞,将他从头到尾端详了一遍道,“哦,妤娘,这位就是世子?”
“是……”
鹤辞拱手道,“鹤辞见过舅兄,舅兄直接唤我君拂吧。”
很快便摆了饭,用了暮食后便各回各屋去了。
按俗回门夫妻俩是不能同居一室的,曾夫人刚好借着这个由头,将他们俩分别安排在相距最远的两个院落。
丫鬟上来引路,鹤辞回首看了阮音一眼,见曾夫人身旁的老妈妈上前来跟她讲话。
听不清她们喁喁低语,只见她点了点头,少顷便跟着老妈妈往曾夫人的院里走去。
他这才收回目光,由丫鬟引着往相反的方向走。
一路上,今日的每一幕在他脑海里滚过一遍,从他踏入阮家伊始,便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妤娘和父母之间似乎有什么隔阂,可却故作亲昵,好像在掩饰些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摇了摇头,默默地踏入浓稠的夜色里……
而另一厢的阮音便没有那么幸运了,曾夫人特地唤了她过来,先是检查了她胳膊上的守宫砂,又问了她这两日在王府都做了什么。
她不敢隐瞒,问什么答什么,容妈妈杵在跟前,还时不时添上几句。
她睫羽轻颤,抽出帕子掖了掖眼角不存在的“泪”,缓声道,“母亲不必这般盘问我,我也知道自己不如妤娘聪明,像我这样的人,嫁入王府,恐怕被搓得连渣都不剩,就这两日,为了应付王府众人,都已经心力交瘁,今日回来,就是想辞了这个重担,我不会跟世子回建京了,还请母亲重新想辙应对吧。”
曾夫人听她竟然想拍拍屁股走人,不由得悬起心来,凌厉的眸光像箭射了过来,“你是不是对世子说了什么?”
“哪能呢,”她的泪说掉就掉,却不去擦它了,只嗫嚅道,“母亲也见了世子,倘若他知道内情,会是这般和善的态度?王府岂能容忍阮家的偷梁换柱?”
曾夫人捏着眉心道,“既然戏已经开演,就没有中途走掉的,你且再扮演下去,等找回妤娘……”
阮音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也知道闹起来,非但对自己没有好处,反而会让日后更加如履薄冰,所以,她只能忍。
虽然结果不能改变,但是自己鼓足勇气说的这番话,也并非无用,至少等她穷途末路的时候,这个秘密,就是她与曾夫人谈判的利器。
曾夫人又趁机教导了她一番,这才放她回自己屋里。
她的住处仍是她原先所在的梧桐苑,比起其他人的院落,梧桐苑实在是小得可怜,好在她偶尔也种几株花花草草,还算清幽明净。
甫入院里,便见梁姨娘站在那株垂丝海棠下,月色如练从头顶密密匝匝的花枝筛了下来,照得她那张脸温婉慈和。
她脚心一顿。
梁姨娘闻声扭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
来了大半天,她还没有和姨娘说过话。
她的脸色很平静,一壁往屋里走一壁问,“娘怎么还不休息?”
梁姨娘跟上她的脚步道,“你这个死丫头,来了这么久也没找我说句话,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她解释,“那不是没机会走开嘛,方才又被母亲叫到院里训了一顿,我以为这么晚娘应该睡了,就没去打扰。”
说话间两人已入了寝室,阮音把丫鬟都屏退出去,关上门,亲手给她泡了杯茶,“娘喝这个吧,这是桔普茶,少喝些,夜里才不会失眠。”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泡茶,那个老妖妇又跟你说了些什么?”梁姨娘的心思却不在茶上,只随手将茗碗搁在一旁道。
阮音转眸望向她的脸,半晌,突然轻叹了口气。
她娘不过三十来岁,这些年来,她的五官变得锋利许多,可还能看出一点花容月貌的痕迹。
她娘也是个苦命人,原先是官家小姐,后来家里落败,她也沦为风尘,就在这时,她遇到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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