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玉停下脚步,回头下意识看向宋冀年。
从前有外客在时,她从未被邀请同桌用膳,《礼记·曲礼》中言: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
她打小就被外祖父硬逼着背这些规矩礼节,几乎倒背如流。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被留下来则是夫君对她的爱重。
然而,宋冀年只是微蹙了眉,道:“吾妻鄙陋,深居内宅,不曾见过世面,留下来恐惹公子耻笑。”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宋冀年察觉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身旁有一道儿凌然的杀气,抬眸望过去时,却见秦王殿下笑吟吟道:“宋大人莫要自谦了,我可听说你的这位夫人是沈太傅的嫡亲孙女,哪里是没见过世面的深宅愚妇。”
沈持玉自是看出了宋冀年的为难,左右雪花蟹斗已经送到了,她也没有留下的必要,遂欠了欠身道:“夫君说的是,妾身这就退下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且慢!”朱杞哪里听不出她言语中的委屈,辛苦忙了一个早上准备饭食,到了用膳之时却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这下不仅是宋冀年诧异了,连沈持玉都觉察到了异常,两双眼睛皆看向他。
朱杞面不改色地道:“宋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人啊好美食,少年时还曾发愿要将四海之内,水陆之珍吃遍。今日这菜听说是沈夫人亲手所做,在下便想问一问这菜中乾坤。”
闻言,宋冀年恍然大悟,秦王‘老饕’之名他是听过的。
沈持玉却是若有所思,‘将四海之内,水陆之珍吃遍’,这句话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如此,沈持玉便也不再客套,在宋冀年的默许下落了座。
朱杞面露笑意,一眼相中了雪花蟹斗,道:“这道菜我怎么从未见过,瞧着似是用螃蟹做的?”
沈持玉刚刚放入口中的鱼肉险些卡在嗓子眼,“咳咳……”
红豆连忙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递上一杯清茶。
分明是他点名要吃‘雪花蟹斗’端上桌却又装作不知,难不成他并未吃过雪花蟹斗,因而并不知晓雪花蟹斗是这般模样。
待缓过劲儿,她抬眼看向朱杞,见他面上无波,神色也不似作伪,看来他当真不知雪花蟹斗是这般模样。
“这道菜名为‘雪花蟹斗’,其蟹斗如满月,盖如白雪,内里暗藏蟹粉,因而得名。”沈持玉嗓音柔和,娓娓道来竟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朱杞用小银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绵密浓郁的蟹香瞬间盈满口腔,味道比记忆中更好,看来这些年她厨艺精进了不少。
甚至顾不得与宋冀年客套,他用完一个又开始吃第二个。
宋冀年一眼扫过桌上菜色,果然十个里面有七个都泛着红光,他顿觉胃里一阵灼烧,微微叹了口,同样夹了雪花蟹斗。
筷子刚刚落在蟹斗上,便感觉到一股寒意。
一口绵密的雪花入口,宋冀年忍不住看了沈持玉一眼,他倒是真真小看了自己的妻子,没想到竟将蟹肉做得这般好吃。
接着他又夹了水晶肴蹄,只见卤冻透明、光滑晶莹、状如水晶,佐以姜丝、香醋入口肉质清香醇酥,油润不腻,实在是美味。
今日因是外客在,沈持玉照顾着客人许是口味清淡,因而有几盘菜做得精细但不辣。
见宋冀年胃口不错,沈持玉有些奇怪,他不是爱吃辣的吗?
想到此她亲自为宋冀年布菜,夹了火爆腰花、歌乐山辣子鸡放入他碗中。
看到碗里火辣辣的菜色,宋冀年感觉自己的胃都开始灼烧起来,刚刚的好胃口荡然无存。
只是沈持玉刚坐下就察觉到对面有一道儿不太友善的目光,望过去时隐约从秦公子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幽怨之色,她心思微动,难不成是秦公子也很爱吃这两道菜,她偏过头对红豆道:“给秦公子布菜。”
话音刚落,一直侍立在远处的清秀小侍卫呵着腰上前道:“还是让奴才来吧。”
刘福走到朱杞身旁,察觉出自家公子眸子里的异色,瞬间心领神会,他拿起筷子从红汤里夹了一块儿水煮肉片,捞起时手一个不稳。
“啪嗒……”溅起的红汤恰好溅在了宋冀年身上,他惊叫一声站了起来。
“哎呀!奴才实在该死,宋大人您没事儿吧?”刘福忙拿了帕子上前为他擦拭。
文人爱好整洁,宋冀年看了看衣襟上溅起的一大片红汤,蹙了蹙眉却不敢朝刘福发火,他后退一步避开刘福的手,冲着朱杞施礼道:“在下先行回房更衣,失陪片刻还望公子勿怪。”
“夫君……”沈持玉站起身欲跟着一块儿去,身子刚站起便又被一股力拉了回去,她垂下头却见桌沿下自己的裙裾被一只玄色云纹锦靴踩在了脚底。
她的心蓦地一跳,蹙眉望向靴子的主人。
青年正一脸怒容地训斥自己的小侍卫,丝毫未曾注意到她的目光,更不曾察觉自己的靴子踩在她的裙裾之上。
沈持玉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着帕子,想来秦公子应该不是故意的吧,可……可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脸却跟着烧了起来。
宋冀年一脸嫌弃地掸了掸衣衫,看了沈持玉一眼道:“你在这里招呼秦公子,我去去就来。”
主人都走了,独自留下客人用饭更为失礼。
眼角余光瞥见宋冀年离去,朱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沈持玉正左右为难,忽听朱杞道:“这道鸭汤是用什么做的,我似乎嗅到了一股脐橙的甜香之气。”
闻言,沈持玉露出诧异之色,这人的舌头可真是敏锐,她不过是在煮鸭汤之时在鸭腹中放入了几片脐橙罢了,他竟也嗅了出来。
“这道菜名为香橙虫草鸭,听说有位肺咳病人便是长年吃这道菜痊愈的。”
朱杞微微偏过头,视线穿透膳食蒸腾的袅袅薄雾,落在她映着秋阳的侧颜上,六年时光足以让一个稚气的少女蜕变成为成熟妩媚的女子。
再次见到她,令他这潭静水再度漾起睽违多年的涟漪。
他眸中微漾,“那我可要多吃几碗。”
可沈持玉被他看得有几分慌乱,她垂下手悄悄扯了扯裙裾,脚下却丝毫未动。
她攥着裙裾的手指渐渐收紧,心中实在太过慌张,额上竟渐渐溢出细密的汗珠,贝齿轻轻咬在饱满的唇珠上。
怎么办,扯不动?她焦急的都快哭了,却哪里知道对面那人正贪婪地看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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