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华音回城主府后顾不得更衣,把行云交给女官安置便去前庭议政,再回内院时已是日落时分。
韶阳城主府位于城内正中,八年前俞家军造反,与城主亲军厮杀的血流成河,威严的城主府在那次战乱中变得破败不堪。
姚华音继位后,在原址上将城主府扩建了近四倍,分成前庭和内院,分别用于处理政务及生活起居,引附近一眼温泉活水入府,在内院修建了几处汤池,一年四季水雾缭绕。
偏西边修建了一处露天的,四周用素纱围着,随风飘如轻烟,少年的背影若隐若现。
姚华音走过去撩开素纱,看见一只布袋敞开着放在汤池边,里面除了一件破烂的浅色道袍,就只有个巴掌大的乌龟壳和三枚铜钱。
行云正靠在池边昏昏欲睡,头几乎要贴到胸口,沐浴过后的脸白白净净,看起来更加俊秀,面颊处的淤痕也越发清晰。裸露的上身虽然单薄,却有种独属于少年的生命力。
姚华音蹲在汤池边看他,直到他突然惊醒。
池水哗啦一声,行云慌着把双手交叠在身前,白净的脸瞬间红了。
“姐姐,能不能请你先出去一下?”
姚华音贵为韶阳城主,身边的面首为了讨她欢心,在她面前坦露上身是常有的事,如此羞涩的少年反倒难得一见。
她拂去溅落在手背上的水滴,含笑打量他,越看越觉得纯净的不染纤尘,仿佛能涤除她身上经年的血腥,可偏偏又有种说不出的邪念,想要毁掉这份纯净。
“你会卜卦?”姚华音捡起乌龟壳在手中摆弄。
显然她是不打算离开。
行云单手从汤池边拽过道袍围在身上,才觉得自在多了。
“会,我还会采药,炼丹,看天象,师父教了我些拳脚功夫,打几个歹人不成问题。”
明明今早还在山上被追的慌不择路,这会儿倒吹嘘起会拳脚功夫来了。
姚华音侧坐在池边笑的花枝直颤,行云撇撇嘴,窘迫低头。
“都怪我不成器,从小在道观长大,十九年来也只学了些皮毛,丢了师父的脸。”
姚华音收了笑意,食指勾起行云的下巴仔细端详,语气质疑:“你当真有十九岁?”
行云没有躲闪,抬眼看着她。
“嗯,我自小被亲生父母丢弃,跟在师父玄清道长身边长大,师父说我的襁褓里写了生辰八字。”
他看出她质疑不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唇被汤泉蒸腾的水润润的,清亮的眼里仿佛凝着水汽,看起来楚楚可怜。
姚华音心里像是被柔柔地戳了一下,放开了手。
四方战乱几十年,百姓们自己都快要活不下去,更别说养孩子了,丢弃的婴孩被佛寺道观带回抚养算运气好的,丢到山上的只能成为野兽的餐食。
行云一路逃难,食不果腹,好不容易进了城主府,从此衣食无忧,担心自己被嫌弃,说几句大话也算人之常情。
天色渐暗,女官曲南楼提着两支灯笼挂在汤池两边的灯架上,之后静默地离开。
姚华音瞥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低头借着灯光细看乌龟壳上的纹路。
行云不解这女官是何来头,城主府中所有人都惧怕姚华音这位主君,唯独她这么大胆。
他不敢多问,突然听见噗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掉进水里,见姚华音两手空空才知道是乌龟壳。
水面雾气弥漫,根本看不清掉到哪里,只能根据声音推断落水的位置。
这汤池边上深不过三尺,越向里越深,一脚踏不到底,行云扯开裹在上身的道袍,一头扎进水中,不出片刻便游回池边,双手捧着乌龟壳,笑的一身轻松。
“水性不错。”
姚华音轻描淡写地夸赞着,视线又在少年的裸身上扫了一圈,胸背都没有明显的刀剑疤痕。
行云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这才发现姚华音盯着他的身体瞧,忙去抓漂在水面上的道袍,姚华音先他一步夺过扔远了,指尖的水珠轻轻弹落在他面颊上。
“今晚就宿在内院,好好呆在房里,别到处乱跑。”
如火的红衣渐渐远去,行云松了口气,重新裹上道袍靠着汤池边,面色阴沉。
*
行云夜宿城主府内院的事除了八大玄衣铁卫之外,最先得知消息便是姚华音的面首们。
他们都是贫苦出身,仗着相貌不俗,底细又干净,被姚华音留在身边,不过都是傍晚进内院伺候,天亮前就被责令离开,集中宿在前庭西花园边的小院里,以便主君随时召唤。
姚华音不是长情的人,大多三五个月就腻了,好在没有将失宠的面首赶出府去。
有新人进府,最焦灼的必然是当下最受宠的谢宴,一旦被夺了宠,不只昔日风光不再,还会成为所有失宠面首的笑柄。
曲南楼奉命安置行云,夜幕时分,双手抱着个红木盒子从西花园穿行而过,她气韵端庄,神色清冷,全然不同于普通的侍婢。
石拱门外,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挡住她的去路,她侧步闪开,他也跟着侧步。
曲南楼不看他,只冷冷道:“谢宴你让开。”
谢宴反倒向前凑了一步,胸口紧贴着她手上的红木盒子。
“我问你,今晚主君当真让一个小道士留宿在内院?“
曲南楼厌弃地退后半步,她不齿面首惑主,更无法接受女子荒诞到深夜与男人饮酒作乐,即便她是主君。
“让开!”她急步从侧边绕过,再度被拦下。
谢宴趁她不备突然掀开盒盖,见里面的新袍子果真是男子样式,登时气急败坏道:
“曲南楼,你如今不过是主君的侍婢,下贱之身,还当自己是世家贵女?”
他刚在居所里被七个失宠的面首围着嘲笑,一肚子火没处撒,不敢跟玄衣铁卫打听行云的事,只能来找曲南楼。
姚华音养面首不过是为了取乐,至于他们私下与哪个女人有染,她根本不在意,撞见谢宴拉扯曲南楼也当没看见,致使他胆子越来越大。
“今早主君处决了府里的朱执事,尸身还挂在城门上,听说头骨都被削尖了。你是盛王派来的,在主君身边的目的人尽皆知,主君最恨不忠之人,将来盛王弃了你,说不定被吊在城楼上的就是你了。”
谢宴边说边围着曲南楼身边绕来绕去,“啧啧啧,这样的容貌,被削了头真是可惜。”
曲南楼身份特殊,在府中没人庇护,时常成为谢宴宣泄怨气的对象,她不甘屈辱,按捺着胸口翻滚的情绪,正视谢宴的双眼,语气平缓中带着几分告诫。
“韶阳八年前便归属于盛国,主君奉盛王为父,你是什么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岂是你能挑拨的?!”
“你!”谢宴憋的面色通红,眼见着曲南楼远去,气的一脚踢在石拱门上。
他原本是一户殷实人家的乐工,弹的一手好琴,几年前得罪了主人被赶出家门,当了唯一体面衣裳换一把旧琴当街卖艺。
被主家驱赶的乐工自然不会再有富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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