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恶人

「长广王以众人为质.此人喜怒无常,性情好变,暴虐无恩。」

「若是不尽早接回,定有大祸。」

屋内,田子礼忧心忡忡的坐在刘桃子身边,原先他们跟路去病约定好,等到天色稍微暖和些,就将村里那些亲近秘密送往武川。

可没想到,事情的进展比所有人所预料的都要快,高湛顺利逃脱,而成安就在邺城边上,高湛的骑兵前往那边只需要三个时辰。

姚雄快步走进了屋内,匆匆关上门,来到两人面前,他冷笑着说道:「那厮都吓得尿了出来,着实没什麽胆魄,小人一个!」

「我给关进别院了。」

「兄长,我姐,姐丈,还有几个外甥他们都在成安。」

姚雄顿了顿,「他们都是善人,不曾做过恶,便是我那姐丈,过去不曾给我什麽好颜色,可也不曾少过我一顿吃的。」

「兄长,给我一支骑兵吧,我去将成安的众人都给救回来。」

田子礼当即就否决了他的提议,「邺城乃是长广王的大本营,他虽无德,可他麾下的将士可都是精锐,况且那些人哪里能跟着你纵马飞奔?根本不可能.」

姚雄又问道:「那我们乾脆就绑了和士开来要挟高湛,不是说高湛极爱和士开嘛?用他来换!」

田子礼再次摇头,「还是那句话,高湛喜怒无常,他就是再爱和士开,和士开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奴仆而已,况且,若是兄长这麽做,就会让高湛知道这些确实是兄长的把柄。」

「那我们该怎麽办呢?」

姚雄满脸的沮丧,他有些懊恼的说道:「当初就不该听路公的,就该将他们全部接走。」

田子礼长叹了一声。

「此事又如何能怪路公呢?」

「本来是稳妥的事情,陛下非要去杀那济南王,我实在不明白,济南王没有权势,没有亲近,对咄咄逼人的高湛无动于衷,却派人残忍的杀害济南王为何啊??」

姚雄跟田子礼此刻都有些急躁,忧心忡忡。

「不必多虑。」

刘桃子平静的说道:「只要我还活着,高湛就不敢动这些人的。」

「他派和士开前来说我,就是怕我投了伪周,我们这边塞门户,若是归了伪周,那他就别想着做甚麽皇帝,得想怎麽不做俘虏。」

田子礼又说道:「话是如此,可他们在高湛手里,我们便要受其制。」

刘桃子眯起了双眼。

「郑道谦在哪里?」

「谁??」

「那个邺城来的巫。」

两个甲士粗暴的撞开了门,和士开吓得躲在了墙角,屋内只有一张床榻,着实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和士开惊恐的看着他们,大声叫道:「诸位!诸位!!勿要动手!」

如虎的甲士却不顾他的话,走上前来,抓着他的肩膀,押着他就往外走,和士开几乎再次哭出来。

早知会是如此,他说什麽都不来边塞。

这厮简直就是个疯子,自家大王都快要登基了,你还敢抓我??

莫非这厮是真的要投了伪周?

和士开怕极了。

甲士就这麽一路拖着他,走到了官署的大后方,这里的甲士更多了,驻守在各地。

走到一处长排屋前,有甲士开了锁,那两人就压着和士开走了进去。

屋内无窗,即便是白天,却是漆黑无比。

有辅兵手持火把,来回的走动。

火把照亮了周围,两旁皆是些木栅栏,栅栏之内,能看到一个个人,或是躺着,或是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和士开愈发的惧怕,拼死挣扎,「不能将我下狱!!我奉王令而来!!我奉王令而来啊!!」

甲士哪里管这个,有人开了门,甲士一把将他丢了进去。

和士开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甲士锁了门,转身就走。

和士开赶忙扑到栅栏门前,绝望的看着走远的甲士,「我有事要见安西将军!!」

甲士们已经走远,四周传出腐朽恶臭的味道,和士开忍不住再次叫道:「来人啊!!来人啊!」

「怎麽如此喧噪?!」

一旁传出声音来,和士开愤怒的看向了那边,就看到几个瘦骨嶙峋的人坐在不远处,恶狠狠的盯着他。

和士开叫道:「我是长广王麾下参军事!想要活命,就勿要招惹我!」

听到这句话,那几个人狞笑着站起身来,「被关在这里还他妈的敢耍威风?!」

「叫这个邺城卵人知道我们的规矩!」

片刻之后,牢狱内传出了惨嚎声。

牢狱里的生活很是规矩,甲士一天送一次饭,只是,和士开是吃不上的,狱友们抢走他的饭,他给甲士告知这个情况,甲士不理会,而狱友们却不会再放过他。

朔州,刺史府。

屋内,斛律羡坐在上位,手持羊腿,一口就撕下一大块肉来,随即用力的咀嚼,咬碎后下咽。

裨将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看着将军吃饭。

「被抓了?」

「对,我也不知关在了哪里,反正是找不见了。」

「是为何被抓的?」

「不知道,刚说了几句,和士开就说要单独谈话,我就被赶出去了。」

斛律羡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那他们可曾为难你?」

「不曾,我没敢跟刘桃子顶撞,那是他的地盘,况且他又是能闯玉璧城的狠辣人物,我怕吃了亏,丢了将军的脸。」

斛律羡笑了起来,「你这厮还惯会给自己找藉口,也罢,坐下来一起吃。」

「多谢将军!」

裨将赶忙坐在了斛律羡的身边,也不客气,伸手就去拿,斛律羡又问道:「此番去北朔,感觉如何?」

「北朔上下,已归那刘桃子所有,便是皇帝来了,只怕也调动不得。」

斛律羡揉了揉额头,长叹了一声,「本该是我们联手,收拾伪周的大好机会,这庙堂啊.怎麽就不得太平呢?」

「将军.和士开的事情,我们不管吗?」

斛律羡眯起了双眼,「岂能不管?」

「我来担任朔州刺史,就已经是破坏了制度,陛下这麽做,就是要我跟刘桃子,暴显联手,收拾了那杨忠。」

「杨忠用兵,雷厉风行,我们的斥候发现他在往归真出发,那他肯定就已经是在归真了。」

「斥候发现他在归真,那他肯定就已经在城池外准备发动进攻了」

「这厮可不好对付啊,我兄长走不开,只能是由我们三个来抵抗他。」

「我如今在朔,手持重兵,跟刘桃子又有了联姻,如果我跟他太亲近,那我定然就被换掉,那谁还能接替我来抵抗杨忠呢?」

「兄长不成,平原王要坐镇晋阳,娄睿不愿意离开太后,厍狄回洛,贺拔仁等诸多大将又跟刘桃子不和.」

「若是现在庙堂胡乱下令,将我调走,那杨忠可就真的要全力相攻了杨忠名将,征战多年,麾下更是精兵强将,刘桃子自己能扛得住他吗?」

裨将点点头,又问道:「将军,杨忠何时会来?」

「呵,当下庙堂局势混乱,长广王的使者都跑到武川来了,杨忠肯定就不会进攻。」

「他若是此时攻打,那就是帮助我们,会让我们将局势稳定下来。」

「他一定会挑选一个最好的时机」

斛律羡挥了挥手,「杨忠的事先放一放,还是想想和士开的事情吧。」

「这样吧,你去将郭长史叫过来。」

「可我还没吃完.」

「带走路上吃!」

武川。

漆黑肮脏的牢狱内,和士开蜷缩在角落里,默默流泪。

他已不敢放声大哭,每次大哭,结果便是被那些囚犯们所殴打欺辱。

和士开这一生,从未遭受过如此磨难。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挺能吃苦的人,能骑着马从肆州飞奔到朔州来,可到了这里,他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苦。

他已经许多天不曾吃过饭了,每次都只能拣点人家不要的烂菜叶吃,穷凶极恶的歹徒们更是不断的殴打羞辱他,在这种环境下,和士开甚至都觉得,死了其实也挺好,起码不会再吃这样的苦。

此时,有甲士开了门,就看到两人快步走到了和士开的面前。

和士开蓬头垢面,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眼神呆滞。

两个甲士拉着他,快步走出了此处。

可他们并没有带和士开离开这里,却将他往里头继续走,走了几步,这才停下来,甲士开了门,将他再次丢进去。

「给你换了个囚房,往后勿要再叫嚷了!」

甲士说着,又看向了前方,「这位和君子,是邺城来的大人物,勿要欺辱他!」

和士开总觉得,这句话藏着极大的恶意。

这是暗示他们继续来殴打自己吗???

是原先那帮人懒得再打自己了,就换了一批人来打??

甲士离开之后,果真,囚犯们狞笑着走了上来,就在和士开绝望的闭上双眼时,忽有一人从他们走出来,「勿要打,勿要动手!」

此人一开口,周围的囚犯们顿时停了下来,似是很听他的话,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就有一人摸索着走到了和士开的身边,「和公?是您吗?真的是您吗?」

和士开藉助着外头那微弱的火光,盯着面前这蓬头垢面,浑身肮脏的人,却怎麽也认不出他来,「你是?」

「我是郑道谦啊!」

「和公!邺城的大巫!」

和士开当即认出了他,「郑公!」

「和公!」

在牢狱里与故人相遇,和士开有着说不出的委屈,两人相拥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两人哭了许久,方才分开,郑道谦擦着眼泪,「和公,您怎麽会在这里呢?」

问起这个,和士开便有太多话要说了。

「大王被抓之后,我奉庙堂之令,前来此处,不成想.将军误会了我,将我下狱,这些天里,我可是」

想起这几天遭受的委屈,和士开再次哭了起来。

「和公受委屈了,受委屈了!」

郑道谦赶忙安慰,和士开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郑道谦,「您又如何在此处呢?」

郑道谦苦笑了起来,「学艺不精。」

「哦?」

「当初我为长广王算了大事,告知大王,安心等待便可,结果呢,大王就出了那样的事」

郑道谦一脸的绝望,「我自认对不起大王,便离开了邺城,想要继续钻研学问,提升自己,后听人说边塞的人好占卜,高人极多,我就来这边求师访友。」

「谁能想到呢,只是因为我帮助当地人驱鬼,就被当作是反抗将军,就被抓了起来,这一关就是好久啊!」

「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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