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你看。”

逢潭顺着影莲的示意瞧过去。

似是没料想她会在这时回头,与逢潭措不及防视线相撞的刹那,李婕妤目色复杂地愣在原地。

来时她们本是共乘同一辆马车,然而此刻李婕妤却心生踌躇,脚下有些犹豫不决。

“亏得先前几次三番的帮她,”影莲“哼”了一声,语含埋怨道:“如今不过就是听了旁人的几句话,便就视之前为她所做的一切弃之逐水了。”

逢潭不甚在意地淡淡看了李婕妤一眼,随后平静地收回视线。

影莲不是第一日跟着逢潭,自是了解逢潭性子沉静不燥。可见眼下此景,她依旧不禁有些纳闷道:“....贵人就一点都不生气?”

逢潭摇了摇头:“不至于。”她自觉同李婕妤的交情不过泛泛之交,说不上多么情深,几次相助不过凭心而为,举手之劳。她历来行事求得只是一个问心无愧,故也从未想过在她那里索取什么意义上的回报。

好话歹话的,说一遍就够了。至于旁人选择怎么听,怎么做,那便是他们自己抉择的事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不是同行人,任说再多也是无益。

“毓妹妹。”

逢潭这才将在车上坐稳身形。闻此,她撩开手边的车帘,待看清来人后,随之向她问礼:“玟嫔娘娘万安。”

“来时便想同妹妹一道说说话了,无奈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玟嫔含笑道:“不知待会儿.....妹妹可愿与我同乘?”

“嫔妾荣幸之至。”逢潭朝她礼貌颔首:

“......”

“....看见了吗?”颖昭仪从李婕妤身边经过,在她耳边留下凉凉一句:“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又是个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人家缺你一个?”

李婕妤闭了闭眼,尽量止住身子泛起的痉挛颤抖。

“贵人......”黛竹回握住放在自己手心的手掌。

李婕妤眼角悄然落下一颗珠泪:“....你也觉得她们说的没错?”

黛竹抿了抿唇,回答的小心:“其实......依奴婢愚见,毓昭仪并不像她们口中的那种人....”

不管是在与她家贵人无缘无交的情况下,果断相助。还是接下来的数次提醒,以及贵人小产那次.....黛竹甚至都不敢想象,如若那晚逢潭没有过来,她家贵人是不是就已经......

“倘若,毓昭仪真如她们一般,那贵人屡次涉险,她又何至于出手相救......?”所以黛竹是打心底里觉得,逢潭与宫中的其他人不一样。

李婕妤嗓子打着哆嗦,道:“可是在这宫中,谁又会毫无目的地无端端对另一个人好呢?”

“就当她确实对我别无所图,那我在她眼里又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呢?一只卑微到,唤起她怜悯的可怜虫.....?”

“同为陛下的后妃,我不甘心……我不想要她们的施舍,不想瞧见她们眼中对我的可怜,不想永远仰视她们,任她们践踏!黛竹....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娘娘为何一直看着嫔妾?”逢潭抬手在脸上轻抚,笑问道:“可是嫔妾脸上有什么东西?”

玟嫔闻言敛眸一笑,平心道:“不瞒你说,自除夕那晚,本宫第一次见你时起,心中就倍感亲切。仿佛.....似曾相识。”

“......”

*

自从静安寺回来以后,一连数日,逢潭皆是提不起一点儿精气神。以往她固然也总是一副恹恹模样,但却不似当下这般若失怙恃,魂不守舍。

逢潭静坐庭廊下,抬眼又见四方的天,落日余晖下,天边是晃目的红云。暑夏的风吹拂人身,乌黑半束的发丝微微扬动,轻轻柔柔,带来片刻惬意。

“......贵人。”旖月温声叫了她一句。

少顷,见逢潭神绪没有回往,继而又走近了一步:“贵人。”

“......”

廊下女子眼睫忽而轻颤,眸子缓慢挪动,直到眸中倒映出少女的身影。

确认逢潭有在听后,旖月这才缓缓说道:“先前贵人交代的事情,有眉目了。”

逢潭未施粉黛,一张小脸略显黯淡无光,朱唇仅有一点憔悴的粉。她张了张嘴,声音被揉进缱绻的晚风,显得愈加轻浅绵延。

旖月将其尽数听进耳里。

*

先皇勤政,又有前朝元老沈家与姜家的鼎力相扶,故朝纲稳固如磐石,多年不可撼动。也正因先皇久不涉足后宫,后宫中人寥寥无几,膝下子嗣凋零。

当今圣上登基时,年岁已过不惑,闲散了大半辈子,庸碌无为的两肩,忽而承起一国大梁。

头两年,倒还愿尽表其面,做做贤帝的样子。

近几年加之常聿这一贤助代为监国,甚至连装都懒得装,愈加疏懈怠懒了。

前些日子,朝臣们又接连塞了几个含苞嫩枝的美人儿进宫,帝王喜不自胜。一切事务都全权交由常聿,几近放手。无心早朝,也不过问一点儿朝政。

他算是得了闲,反倒常聿在私事与政务之间来回跑,忙得不可开交。

天干物燥,人心难免浮躁压不住。

这天,常聿早早处理完两头事仪,好不容易抽出身来,思及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逢潭,心中强压多日的情绪,终是难忍:“她这两日在干什么?”

“谁啊???”蛮枝停下手中事情,面上浮现一片茫然。

旋即反应过来,他又道:“....哦,毓昭仪啊。”

常聿不置可否。

“贵人她.....”蛮枝目光微转,想了想,道:“有些日子没见了。”

“......”

眼观常聿脸色渐沉,蛮枝“嘿嘿”两声,接着又道:“属下的意思是,别说是贵人了,哪怕就连贵人身边的两个婢子,近来也都不常见到了。”

常聿沉默几秒,继而提步离开了。

外面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临近娴苌宫的那条长街拐角,常聿才将探出半个身子,下一刻就见女子携着婢子停在路边,与一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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