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晚死于成亲后的第二年。

在她娘家的旧居里,被人蒙上眼刺穿心口。

几道院墙之外,她的夫君正抱着她的姐姐耳语:“疏儿,你终于醒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林风晚感觉心口的血顺着插在胸前的冰冷铁器汩汩涌出,血气浓得散不开,她却闻到了廊下熟悉的桂花香。

她出生时母亲血崩难产而亡,为了去晦气,父亲在院中种下了这棵桂花树。

如今她也要死了,桂花依旧开着。

*

她嫁给江怀安时是满心欢喜的。

林风晚从小就不得宠爱,没有生母照拂,却生了副和她一样的祸水相,被嫡母厌弃。她又患有耳疾,听力只有寻常人的三成,父亲对她唯一的要求是“老实待在院子里,别给林家丢人。”

如果说她是活在暗处的影子,那么嫡出的姐姐林疏桐就是全家的掌上明珠,不仅生得明艳活泼,更是才情出众,名动京华。

谁知林疏桐十七那年怪疾缠身,昏睡不醒。林风晚原本守在院子里年复一年,做梦似的作为林家独苗被推出去联姻交际,嫁给了镇远侯之子江小将军江怀安。

人都说,她命好。

江小将军不知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里人,竟看上林御史家默默无闻的庶女,还亲自求皇上赐婚。

出嫁那日林风晚想,她终于走出了这座宅子。

都说江怀安虽出身武将世家,却颜如冠玉、温柔和煦,想来应该是很好的人。她嫁过去以后要好好表现,求他带自己出去看看她未曾见过的京郊流萤、碧水青山。

林风晚满怀期待地揭开盖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他说:

“既已成了夫妻,我自会以礼相待,其余的不要妄想。”

新婚之夜,她的夫君合衣而睡,避她如蛇蝎,此后再未宿在她房中。

她想,定是他嫌自己耳疾丢人,便暗自苦练唇语,和人交谈旁人看不出她的毛病,江怀安却仍冷漠以待。

她又想尽办法讨好他,熬制补汤、添置衣物、投其所好搜集珍宝,他人前和她相敬如宾,私下对她做的一切视若无睹,仿佛她只是林家送来的一件摆设。

林风晚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直到今日林府来人说父亲失踪多日,林风晚赶回娘家,却意外看到自己的夫君出现在姐姐房中。

江怀安语气冰冷:“你看到也无妨,我与疏儿两情相悦,若不是你们父女使尽手段,我当初娶的应该是疏儿。”

“如果不是你们以疏儿相逼,我怎么会娶你?”

林风晚怔在原地,百口莫辩。

原来,江怀安当初求娶的是林疏桐,他一勺一勺给她喂药,眼中是林风晚从未见过的缱绻温柔。

她凤冠霞帔出嫁时,有一刻相信了自己被命运偏爱,有人看见了她、选择了她。

原来,被看见的从始至终都不是她。

林风晚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院子,突然有人从背后袭来,她只闻到一股诡异的甜香,接着一把利刃剜开她的心口。

她自幼深居简出、谨小慎微,认识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倒下的那一刻,甚至都不知道是谁要杀她。

*

好冷啊。

林风晚的眼前闪过一幕幕走马灯,她回忆了这辈子做过的所有事情,依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杀。她忽地想:

原来,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人,依旧会被杀死。

原来,并不是因为她有耳疾、她不够讨人喜欢、她不够好,才没有人珍视她。

这世间一定还有和她一样患有隐疾、不会讨人喜欢的姑娘,被人坚定不移地偏爱着,还好好地活着。

只不过不是她罢了。

林风晚已经闻不到血腥味了,桂花的香气好像越来越浓。

真好闻啊。

从前,她困在这方小小的院落中,最期待的就是每年花开时酿糖桂花。后来,她嫁到另一个院子,依旧困于高墙深院之间。

她这一生不过是从一个四角的宅院腾挪到另一个四角宅院。

林风晚只剩下最后一个念想,好可惜,今年秋天她没酿成糖桂花。

......

*

三月,京都,江府。

“夫人,夫人?”

有人在轻轻推她,林风晚猛地睁开眼睛。

候在她床边的侍女轻红见她醒来,笑道:“往日夫人早就醒了,怎么今日......”话未说完,她注意到林风晚的脸色惨白,急忙止住了话头,“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风晚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原本被剜开的地方平滑如初,温热的皮肤下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目光扫过熟悉的帐幔、床榻,是江家,林风晚一时恍惚。她明明死在娘家的旧居里,怎么又回到了江家?而且还是回到了她身死以前。

“我嫁过来多久了?”

轻红不明所以地回答:“夫人嫁过来已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林风晚低头沉思,从前这个时间点,她尚对这桩婚事抱有美好的幻想,每日细细反思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好,如何才能讨夫君欢心,却从未想过,在江怀安眼中她从一开始就是个李代桃僵的恶毒妇人。

他就不能长嘴问一问吗?

迟来的钝痛在心间蔓延开来,前世他抱着姐姐耳鬓厮磨时,隔着一个院落,她鲜血流尽、狼狈惨死。

还有那个无缘无故害她性命的人,下手利落狠绝,绝不是临时起意。

林风晚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既然重活一世,她一定要找出真凶,绝不会再为人鱼肉。

*

“二小姐,我打听到了!将军今日巡营后,要去太仆寺少卿许家参加百花宴。”另一个侍女浅碧急匆匆赶来,声音透着兴奋。

轻红小声呵斥:“说了多少次,要叫夫人。”浅碧与轻红是她娘家带来的陪嫁,她刚嫁过来时浅碧总忘了改口。

林风晚听到熟悉的对话,微蹙的眉间稍稍放松,唇角染上几分笑意。她刚嫁过来时总愁眉不展、满腹心事,当下展眉一笑,浅碧与轻红猝不及防被她妍丽的笑容晃了心神,一时看得怔住。

浅碧心道,凭我家小姐这般姿容,还怕拿不下小将军?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继续说道:“将军身边的怀瑾悄悄跟我说,将军此番看中了百花宴上一朵名花,唤作‘碧峰泣露’,正打算花重金买下。夫人不如随行,也好趁此机会增进与将军的感情。”

前世这段时间,林风晚让浅碧与轻红四处打探江怀安的行踪喜好,尽可能地讨得他的欢心。只是,无论她如何努力,江怀安始终视她如无物。

如今她才明白,只是因为努力的人是她,做什么都是错。

林风晚摇了摇头,淡声道:“今后不用打听他的行踪了。”

浅碧见她神色恹恹,以为她是因为江怀安前些日子的冷落而灰心,继续劝道:“夫人别灰心,咱们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听说那‘碧峰泣露’稀罕极了,花瓣碧绿如玉,花蕊却是血红色,传闻是九天神女泣下的血泪浇成的,还有一股奇香!”

奇香......林风晚心下一震,她临死前唯一的线索就是凶手身上那股诡异的香气,那气味甜香逼人,仿佛花香,又带着一丝铁锈的腥气。

难道这两者之间真有联系?

林风晚深吸一口气,无论碧峰泣露的奇香与杀害她的人有无关系,她都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备好马车,我们现在就去。”

浅碧还在劝她,“您不能总待在屋子里——”话说到一半,她猛然反应过来,“现在?!”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林风晚,她家刚刚还萎顿在床、面色苍白的二小姐一下坐了起来,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轻红也愣住:“可,可将军此时还在巡营,夫人不等他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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