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二爷
裴靳正准备出宫,却有内监疾步寻来,说是崔简崔大人有急事禀奏。
“他最好真的有急事。”
崔简确实有急事,裴靳登基后,新设立了龙鳞卫,只听裴靳差遣,专办隐秘之事,崔简便是裴靳亲手扶植起来的第一任统领。
“龙鳞卫得到秘报,夷狄被驱逐出稻积城之后,逃往突厥控制的沛垣河谷,想要占据此地,因此同突厥起了冲突,前日战事激烈,夷狄主力受损,正是一举歼灭的好时机,臣请领兵前往围剿夷狄残部,以清北境之患。”
崔简年轻的面庞上是勃勃野心,裴靳也喜欢他的勃勃野心,只不过夷狄现在还不能灭。
“我让你找的人可找到了?”裴靳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翠扳指,凤目微敛。
“龙鳞卫中有一个人名叫肖金泉,机敏善变,几次考验都绝地逢生,勉强堪用。”崔简道。
“把他送到北地去,让他取信夷狄部落的首领浉陀晟,挑动他们几个部落自相屠戮,使那些蛮夷无暇南下扰边。”
崔简有些担忧:“可他是大兆人,想取信浉陀晟怕有些难。”
北地蛮族高鼻深目,和大兆人模样迥异,一眼便能分辨得出。
“无妨,”裴靳冷笑了一声,“朕会让他带一份大礼过去,保证让浉陀晟相信他。”
那份大礼,自然就是庆元王府世子、冯太后内侄,冯绍安。
裴靳生气后,即将要倒霉的人。
裴靳到别院时,金乌西坠,远远便看见立雪楼上那道纤细娇影。
至楼下时,芳晴上前,行礼打帘,迎他入了一层的明堂内。
“她今日都做了什么?”裴靳弯腰净手,出声询问。
这座宅院裴靳虽喜欢,却并不常来,有时朝中事多,一月也来不了一次,所以芳晴得知他晚上又要来时,自然有些诧异,又加上晨间他话里,似乎日后想让戚屿柔诞育皇嗣,芳晴心中便猜出他的心思。
递上净手帕子,她恭敬回道:“主子走后不久,柔姑娘便醒了,喝了避子汤后,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荷塘,用过早膳后,奴婢送了些诗集话本过去,午膳后歇了午觉,之后也未出屋,一直坐到此时。”
“喝避子汤时可有不愿?”裴靳淡声问。
“并未不愿,柔姑娘什么话也没问,端起药碗便喝了。”芳晴如实答道,其实她觉得戚屿柔喝得太痛快了,昔日她在先帝御书房伺候,见过爬床宫女喝避子汤的神情,哪个不是如丧考妣,哪个不是黏缠着不想喝,从没见哪个像戚屿柔喝得这样痛快,也没见哪个喝完像戚屿柔这样松了口气的。
裴靳听了这话微微点头,他喜欢本分的女子。
“她忽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宅子,定然不适应,你多陪她在园中逛逛,日后,她也是你的主子。”说罢,裴靳上了楼去。
立雪楼有两层,一层是明堂,东西侧是偏厅,二层东侧则是卧房,中间是花厅暖房,西侧是他的书房,往常他若需要书写,并不去西侧书房,只在东侧卧房的那张书案上,如今戚屿柔住了进来,那张书案便该搬出来换上妆台才是。
他推门进入,见卧房光线昏昏,戚屿柔抱膝坐在窗边罗汉榻上。
裴靳在楼下远望时,她便是这样的动作,过了这么久,她竟一动未动。
听了门响,她抬头看过来,那双明亮清润的眸子眨了眨,便又垂了下去,她下榻,福身柔声喊了声“二爷”。
戚屿柔才不喊裴靳“哥哥”,今日同芳晴打听一番,便同这宅内的婢子一样喊二爷。
那一管嗓音,柔得能掐出水,甜得能溺死人,虽只唤了一声“二爷”,也让人心中熨帖。
他走至榻边,伸手关了窗,“傍晚风凉,开着窗不冷?”
戚屿柔穿了一身浅粉色的竖领衫,下着白绫百褶裙,外面套了件白底绣合欢花的比甲,梳着双螺髻,发髻上只用几支珍珠钗稍稍缀饰,眉心一点朱砂痣,更显出她的娇俏可人来。
看着就像一个水灵灵、覆着雪腻糖霜的白玉桃子。
“不冷。”戚屿柔轻声道。
“听芳晴说你今日未曾下楼,只开着窗看那荷塘,可是喜欢荷花?”裴靳盘腿坐上榻,自己提壶斟了一盏茶,那双凤目带了温温笑意望过来。
“还好。”戚屿柔温顺回道,头垂得更低,却不小心露出玉色脖颈上的青色指痕,她今日虽特意穿了竖领衫,可那指痕的位置太高,依旧是没能遮住。
裴靳擅骑射,能于百步之外射中空中鹰目,眼力甚佳,此时两人距离不过三五步,那枚指痕自然被他瞧了清楚。
指痕是昨夜在浴池内留下的,那时戚屿柔被他抵在池壁上,他又急又贪,似是把她弄得有些害怕,便想扭开身子,他不准,抓住了她的后颈,迫她仰头迎合。
他不知少女的肌肤竟这般娇嫩,只稍稍用力便留下这样的青痕,昨夜给她上药时,并未注意到此处,所以如今那痕迹便有些骇人。
“过来。”他朝戚屿柔伸手。
戚屿柔呼了一口气,朝前走了两步,忍着颤意将手放在裴靳掌中,他收拢手掌,拉着她坐上他的腿,戚屿柔立刻被龙涎香的味道笼罩,她有些喘不过气,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腰肢却被他捉在掌中。
“小柔儿别动,让我看看。”他眸色黯沉,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了她竖领衫的盘扣。
突然的凉意让戚屿柔瑟缩一下,她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摆,忍着羞耻别过脸去。
带着薄茧的手指缓缓划过她的颈侧,气息也越来越近,如同昨夜一般,戚屿柔觉得自己被一只豹子拢在抓下,唯一能做的便是顺从。
微凉的药膏涂在那几枚青色指痕上,裴靳一面擦手,一面垂眼去看怀中躺着的娇儿,只见她鸦羽颤颤,耳垂儿红红,一双美眸里水光点点,似是被人欺负了一般,他心觉好笑,便又想逗弄,将擦手的帕子随便丢在炕几上,将戚屿柔抱坐起来。
“怎么随那些婢子叫我二爷,为何不叫哥哥?”
戚屿柔就知裴靳不是好糊弄的,好在她早想好了一番说辞。
“屿柔家中有位哥哥,若是又叫二爷哥哥,二爷岂不和家中的哥哥成了兄弟,那便是对二爷的不敬重了。”
戚屿柔说的是伦理辈分,裴靳想的却是情分,他笑笑,低头亲了一下戚屿柔的鼻尖,将她吓了一跳,他却依旧不依不饶,“那你叫琛哥哥,便不必同你家中的哥哥论辈分大小了。”
戚屿柔抿唇,还是不肯叫,裴靳以为她面皮薄,怕再把人逼惹哭了,终于撒手放过了她。
双脚重新落地,戚屿柔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裴靳的距离,快速将颈间的几颗扣子系好。
裴靳看了她的动作,并未多言,只是微微一笑。
可这笑落在戚屿柔眼中确有另外的意思。
昨夜,他们二人已经两次欢好,她的身子被看了个干净,摸了个彻底,闺阁女子最重视的贞操也被他轻易拿走,如今她又这副贞节闺秀的模样做给谁看?难怪他要发笑。
想到此处,戚屿柔的脸白了白,纤细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父亲教她以诗书礼仪,母亲教她贞孝节烈,又给她选了重礼守节的闫家定亲,就是想让她一生规规矩矩,从一而终,不生波澜。
偏偏因她一时兴起,出城看了一眼湖光山色,这一生的路便走歪了,十几年的谨慎小心也前功尽弃了。
如今她被藏在这宅子里,成了见不得人的外室,成了裴靳心上人的替身禁|脔,都是因为她不够安分,她若是足够安分,不曾央求哥哥带她出门,年底她就会嫁入闫家,嫁给她的小闫哥哥,一生都能规矩、清白、坦荡地过活。
戚屿柔心里不痛快,可这不痛快不能被裴靳发觉,否则便是戚家的大祸,好在此时芳晴带着婢女入内摆饭,给了她片刻时间平复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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