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晋江独发晋江独发

原先的计划里,带着点放长线钓大鱼的惬意感。

两个老狐狸在游刃有余的布局期,就做好了长期陪玩的准备,计划一环环的布出去了,所耗的不过是等待对方入套的时间。

一年、两年,三、五六年的,总能耗出个结果。

可是,当崔闾从天命小蠢货那里吃了颗,名为气运男主的定心丸后,心里就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凡所攒之局,尽皆能成功。

总结一句话,放胆去做,运道偏爱你。

从家人疫病死的只剩他一个开始,就没感觉过运道这东西的崔闾,一时间竟是百感交集,觉得人生迹遇可真是个操蛋的玩意,从前费尽心思,百般计较才能成的事,如今换个天幕,竟如此唾手可得了起来。

显得他从前,为了别人给出的一点浮于表面的好,而倾囊相授,真诚以待的样子,有多蠢和愚不可及,跟受人为的一叶障目般,有种早被规划了既定结局的纸片人感。

哦,是了,他是本书里的炮灰来着。

已经很久不往这方面想的崔闾,一时间被勾动了心绪,借酒回看自己的人生,发现近五十载的过往,都活的局促狭隘,只能顾着家族眼前一方地,什么人生理想、奋斗目标,亦或一点小小的心理奢望,没有、都没有。

死水一般的人生,他过了四十来年。

有时候他望着太上皇折腾的那股劲,听着他从前的那些或糟心或畅快的过往,不管是奋进过、挫折过,又或一时的失意过,人家那日子过的跌宕起伏的,同样的年岁却要比他过的精彩的多的多,满身使不完的精力,眸光里永远晶亮的充满期待。

这份鲜活,他看着就觉自己也沾到了那满满的生命力,特别是身体重返青春后,那埋在心里的羡慕就更强烈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身体是恢复年轻了,可心态还是老年心态,一股沧海桑田味,尽管有做掩饰,可夜深人静时,他摸着自己的心口,却也感觉不到那种属于年轻人的鼓动心跳。

他还是那个年逾五十,知天命的老年人,哪怕刻意做了澎湃朝气样,说话行止或爽朗大笑,或清声高语,可实质上的年龄鸿沟,他并没有随着身体的变化而跨过去。

尤其自太上皇离开后的月余日子,除了要提起精神应付徐应觉和梁堰外,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沉肃的,坐在圣树屋心里办公的时候,更有长时间的静默冷凝,恍然时光停滞感。

这时他才知道,一两日一封的太上皇来信,竟然成了枯燥日子里仅有的华彩,那跃于纸上的鲜活,落在笔间的文字,都像一根无形的牵绊,早就将他与太上皇栓在了一起。

对方知道他内心的荒芜,人生的无主,从深渊之心发下的愿里,窥见了他枯竭的生命力,这不是一具年轻身体能治愈的内伤,这是从童年开始,由家人遭遇诱发的积年旧患。

什么样的人,才会以他人的志愿为志愿呢?

是自己人生感觉无聊的人啊!

所以,哪怕太上皇出门公干,绕着圣地中心千百里,也不敢断了他这边的一封信,用深山密林里的鲜活气,钓着他向前看的勇气,明明不是个爱絮叨的人,连凌嫚、乌灵这等近身伺候之人,也惊奇于太上皇的这份叨叨样,可他还是在日复一日的,努力的用自己的方式,来激活崔闾这棵表面年轻,内里却枯萎的“树

月余的分离,让崔闾知道,他无惧于太上皇的威势,那么努力的靠近他,早就从一开始的找靠山,演变成了一场灵魂救赎。

他想自救,想像太上皇一样,身心皆轻,而恰好,太上皇也愿意伸手拽他,便抛弃了世俗身份,上下尊卑的,也要拉着他,嘻笑歪缠的供他驱使,给予他最安心妥帖的依赖感。

所以,两人面上看着是崔闾当牛使,天天忙的不停歇,大事小情两个州的府务,民生财税劳心劳力,可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却是太上皇无需多言的精神支撑,每日里撑起的笑脸,对他和对旁人的区别对待,独一份的特殊感,都是崔闾现在行事布局的驱动力。

大概能成事的上位者,都有一种把人卖了还替他数钱的魅力?

崔闾失笑,总归太上皇回来的非常及时,否则毕衡出现所带来的郁闷内耗,不能这么快的被抚平,明明太上皇也有受骗上当的气恼感,可相对比崔闾而言,他却能更快的调整自己的心态,不受影响的将人带走处理,与崔闾懒得搭理的消极处理法,是截然不同的应对之策。

太上皇的心态几十年如一日的大气沉稳,也难怪一把年纪了,还能这样疏阔

健朗,在感性和不拘小节里收放自如。

嗯,怪道他的追随者,都那样的死心踏地,忠心不二呢!

鲜活的人面前,枯木也逢春,崔闾嘴上嫌弃,可眼眸中的欢喜无需与外人道,坐离近的太上皇仰脖一饮而尽的杯中酒,显示出他尽揽眼底的笑,献宝一样的替他夹菜布菜,似在极力抹去他不在的日子里,又渐渐爬上身的孤寂感。

崔闾抚额,没有对比,他是真没觉出自己性情中的另一面,孤僻乖戾易生暗气。

什么时候这样矫情了?

太上皇斜睨向他,眼睛里的促狭之意都遮不住,凑上前喷出一口酒香气,“坐班处理公务确实辛苦,我答应你,以后有机会出去,定带着你一起。

崔闾嘴唇动了动,伸手把凑上前的脑袋推开,遮掩道,“我没眼气你出去撒欢的意思,少歪测我,再说,都出去了,这公务堆积起来多要命?可分点轻重吧!

太上皇就笑,头直点,“那等以后公务移交出去,你想上哪我都陪你去。

崔闾执壶的手顿了顿,想着那一网打尽的计划若能顺利实施并完成的话,他们可能真会提前将眼前这一摊子事务甩开,然后有机会去做自己的事。

一时间感慨,又摇头,“再说吧!

没有具体的目标,不知道想上哪,改变家族命运的迫切心情,现在已经没有了,他潜意识里的安全感告诉他,这个隐患早就解除了,所以,他现在做的,思考的,都站的是太上皇的位置,以他的目标为目标,而已。

太上皇却哼笑一声,指点着他道,“那便先想着,想好了攒着,等这边事了了,我就陪你去做。

一顿酒,喝的两人心头火热。

翌日,徐应觉那边,就收到了崔闾的邀约,同时,太上皇这边也给京畿皇城去了信。

崔闾在圣地中心接待了徐应觉,两人例行寒暄后,崔闾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便道,“本官派去探查内围人丁的队伍回来了,初步统计人口数,总计一千八百五十三口,其中老弱占三分之一,肯迁移出来的也只有三分之一,如此一来,我原先准备的宅基店铺便多了,你说的对,这诺大的荆南土地,全捏在官署手里,没有人丁,却也难有大的发展。

听话听音,徐应觉眼中惊喜,一叠声道,“崔

大人为百姓计,心是好的,奈何时有不待,机不可失,若不知变通,这州府却也难繁茂,您能想通,亦是治下百姓之福,哦,更是陛下肱骨之臣,是我朝幸哉!

崔闾笑笑,等他一番吹捧抬举完,这才又开口道,“但这事咱却不能大张旗鼓的办了。

徐应觉眼显疑惑,就见崔闾抚膝无奈道,“前次才将与你,跟梁大人那边言辞拒绝过,又有风头传了出到,这才几日便出尔返尔,于我这新府却是颜面扫地之事,所以……

“哦,理解、理解!徐应觉一副懂了的表情。

崔闾也没等他问,便将昨日与太上皇盘桓的计策徐徐道来,“这事想来想去,便只能托了徐大人悄悄去办,我这边正经衙署一应官员还没配齐,丈量土地的实数册子,也还没整理出来,就目前所得宅基田亩数,显然是不够那些人买卖的,再往里去的地方,还有可规划出来的县镇土地,徐大人若信得过本官,可否先引了买家在舆图上圈地,等我这边做好了过契文书,再行交接,只……

徐应觉倾身侧耳,一字不漏的听着,见崔闾顿了话音,不由急道,“只什么?崔大人,咱们可不是只打一两天的交道了,以后毗邻而居,可是同朋亦友的关系啊!

崔闾就挺不好意思的挠了下脸,道,“只先得将圈定地契上的田亩宅基钱,给先交付给我州衙署,徐大人你也知道,荆南目前还没有什么进项,都靠的最近各方支援,只一开始我不知内围人数竟这样稀少,盘口一下子开的太大,如今竟是有些入不敷出,也实在是……害……

一副后头难以为继,要丢大人的尴尬样。

徐应觉了然,就说才一开始,就花了大价钱请人修官道,伐树造屋,给的工钱和吃食全都用的银钱堆,堆出来个荆南新州府大人的好名声,原来也还是惜财的。

他当这崔大人,有取之不尽的银钱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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