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非对这位耆长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一点。

且不论朝鲁到游鱼舫的目的,要说他大意吧,他知道跟其他客人一样戴上面具,还专门换了一身玄衣站在后面;可要说他谨慎吧,那柄横刀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注意。

连闻非他们这种白日里才第一次见到朝鲁的人都能一眼认出他是谁,游鱼舫里的人精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

果然,那饕餮面具男忽的换了语调,“今日的客人们可真是既热情又小心,不过游鱼舫开门做生意,当然会满足每一位尊贵的客人。二位请随我过来,成交后自会奉上市券。”

说着,饕餮面具男走到高台一侧,弯腰比划了个手势。谢辰阳脚步微动,余光中倒是看见朝鲁被一位戴着面具的小厮领了过来。

也是,抓鱼就得先把水搅浑。

他正要抬步走过去,忽的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扯住了。回头一看,闻非那双极浅的眼眸在高台的灯火下几近透明。

事情发生得太快,闻非才刚反应过来,谢辰阳竟然就要跟着那饕餮面具男走了。

她没有忘记自己此番随他们来寒州的作用,便一个箭步上前拉住谢辰阳,被笼袖挡住的手指翻飞,往谢辰阳的掌心塞了一颗药丸。

避毒、止血、护心脉……总归若有不测,危机关头能保他一命。

她感觉一只滚烫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然后扯开了在她手指间拽着的布料。

闻非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没有,只感觉那只大手捏了自己的掌心一下,然后松开了。

***

谢辰阳跟在那饕餮面具男身后,缓缓地走着。

他们并未经过一般客人走的廊道,而是七拐八拐地绕进了游鱼舫更深处,一路上的廊柱布局和灯笼排布得十分有规律,若是普通人走在这条道上,一个不留神兴许走出了很远都意识不到。

朝鲁一开始也跟在谢辰阳后方,嘴里一直叭叭得抱怨着“路太远”、“奴隶太少”、“贵客怎么还要走路”云云,仿佛真是来买家奴的。

可又拐了一个弯后,谢辰阳敏锐地发现不仅朝鲁的声音没了,原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小厮都不见了,昏暗的廊道上只剩下饕餮面具男和他自己走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失了寒风中的燥冷,多了几分微弱的湿润和土腥气,他们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四面八方传回来的幽幽回响。

这是走入山体里了。

谢辰阳瞟了一眼前人那七平八稳的脚步,开口道:“走了这么久了,还未知这位管事如何称呼?”

饕餮面具男向后微微侧脸,“客官言重,唤我朱右即可。”

谢辰阳道:“朱管事,我只是想买个家奴而已,怎的走了一里地还没到,旁人与游鱼舫做生意也得这么麻烦?”

朱右的步伐却丝毫未变,“客官真是会说笑,前方就是。”

他们走入了一个满是更为昏暗的房间,房中桌椅家具一应全无,四方墙上却绘制了精美绝伦的壁画,色调诡谲,线条荡扬,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好一幅《地狱变》,不过我只是想买几个家奴罢了,倒也不必下地狱这么严重吧。”谢辰阳假装不经意回头,“瞧你们这壁画有多传神,连方才那位要与我一同看市券的小郎君都吓跑了。”

朱右发出一声尖利的轻笑,“真心想从游鱼舫买家奴的客人,我们自会好生招待。而对付一些上门捣乱的人,当然有不一样的好果子。”

谢辰阳道:“都是开高价看市券,你怎知我就是来捣乱的,方才那位小郎君不是呢?”

说着,他忽的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甜腻果香,比白日苍狼带回来的那些开山花的碎片的气味还要浓上几分,那香气像是长了瓜子,强势地扒开面具与谢辰阳的脸之间的缝隙,钻进他的鼻腔之中。

一阵眩晕骤然袭来,谢辰阳抬眼望去,朱右始终戴着那个只露出眼睛的饕餮面具,但此时那面具上的凶兽却好似忽的活过来了,正对着他狞笑。

“你若是一般买家,又怎么会一声不吭地随我走到这里来呢?”

谢辰阳忽的感觉四周的墙面齐齐动了起来,机关相扣的声音轻微却难以忽视,他捏紧了掌心的药丸,双膝微曲费力稳住身体,下一瞬却身下一空,整个人落入无边黑暗之中。

“客官这般才貌,不如卖身入我游鱼舫,岂不更妙哉?”

……?!

这是他与闻非在客栈门前的玩笑话,此人怎会知晓?

*

许是黑暗过于浓稠,下落的时间被衬托得格外漫长。谢辰阳在落下的一瞬只来得及稳住身形,感觉耳边的风声变了调,在将要落地时有意缓了一下,屈膝整个人打了个转,终于摸到了实地。

谢辰阳身上并未带火折子,如今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着实令人头疼。他摸索着将手凑到鼻尖,一股混合了草木清新的药香冲散了方才萦绕不休的眩晕,以及急速下落导致的耳鸣。

这时他才猛地发现,周围有人,而且不止三五个。

谢辰阳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屏息凝神,悄声摸出了匕首。在如此凝固的漆黑之中,闭不闭目已经没有区别,谢辰阳呼出一口气,仔细辨认着气流散逸的方向,骤然出手,刀刃带着冷冽寒霜猛地停在了一堵温热的肉墙前。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那肉墙剧烈地颤抖着。

听着像是个年轻人的声音。谢辰阳身形未动,低声问道:“你是何人,这是何处?”

虽看不见,可从匕首前端传来的一阵阵震动来看,这年轻人应被吓得不轻,“我……我是西山上打猎为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来,这还有很多其他人,求求你不要杀我……”

西山的猎户?谢辰阳迅速想到了阿然,不过这年轻人的身份并不是他此时最想知道的,“你说这里还有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

那年轻人瑟缩着,“都……都在这里啊……”

谢辰阳闻言眉心一蹙,从怀兜里努力翻了翻,终于掏出了他随身携带的那块无事牌。那无事牌本体虽是翠玉,下方的流苏上却缀着一颗夜明珠,尽管只有拇指大小,总归是聊胜于无。

借着这朦胧的光亮,谢辰阳终于勉强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

此处像是一个地牢,四面均是高墙,仅有的出口除了谢辰阳方才落下的通道,便只有侧面的一个小窗,开口极小,看着顶多递送些东西,绝无可能通人。

这是什么鬼构造,把人从高处扔下来也就算了,可又要怎么弄出去,总不会扔进来之后就直接闷死在原地吧?

正如那年轻人所言,这个地牢内还关了十数人,男女老少皆有,全都紧靠着墙壁蜷缩成一团,双目无神,呼吸微弱,看着跟死人也就差临门一脚了。

谢辰阳一手紧握着匕首,另一手举着夜明珠直怼到那年轻人跟前,只见他脸色煞白,嘴唇干裂,身上唯有的一层中衣被冷汗牢牢粘在皮肤上,看着倒是比其他人还算清醒几分。

“其他人都怎么了,为何只有你醒着?”

那年轻人应是许久不见亮光了,被夜明珠刺得用力闭了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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