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小插曲,明眼人皆瞧出二者不合,原本就避忌袁熙的夫人小姐们,这下跟不愿与她所交集。

主座上的任诗扉着众多夫人小姐趋奉着,场面好不热闹。

仅离着两张桌子的袁熙心情却丝毫不受影响,她兴致勃勃向蒋婧雯展示着手腕上的缚妖索,“乃辟邪神武器时......”

正说得起兴时,忽感脑子一阵晕眩,只一瞬间黑暗袭来,她毫无征兆地垂下头,身子跌撞下去。

在认真听讲的蒋婧雯猛地一惊,忙起身扶住她:“袁妹妹?袁妹妹你怎么了?”

此番动静,令大殿静了一瞬,众人皆投来惊诧的目光。

“熙儿?!发生何事?”

在彭星谣与周若欣惊慌失措跑来时,在袁熙体内的宋弦被一股力量扯带出来。

宋弦一脸茫然又惊恐,在结界里仓惶跌摔几下,才平衡站稳身子。

什么情况?

“熙儿,熙儿?”彭星谣扶着袁的手臂轻摇了摇,见她已经没了意识,心下更慌了。

“来人,快来人!”她顾不上在任诗扉面前失礼,朝门外喊道。

大殿里女眷见状,顿提起心来,彼此心照不宣地地离着她避远去。

在门外的雨珠与嬷嬷听到呼唤,连忙跑进来。

“快,快去请观尘道长,熙儿好端端忽就晕了过去。”彭星谣说着,目光是痛悔的,手也在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三年前一场宫宴,让她的熙儿昏迷了三年,为何自己就不能引为鉴戒!

刚一脚踏入大殿的雨珠一听,抬头看到袁熙昏迷的模样,慌乱地回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嬷嬷怔了一瞬,忙上前从蒋婧雯手里接过袁熙。

蒋婧雯面色是惊乱的,周欣若扶住她的手,细声安抚着。

这时,任诗扉由婢女扶着上前来,观袁熙双目紧闭,便轻蹙眉向彭星谣提议道:“袁夫人,不如扶袁姑娘到偏殿先稍候?”

周欣若略显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可转头见众人异样的目光,心下一紧,也低声劝道:“彭姐姐,此处耳目众多,我们还是先到偏殿等候吧。”

彭星谣听了此话,抬头望了眼四周,脑子瞬间清明起来,当即点头同意。

无人注意到任诗扉微微偏头,轻轻地看了眼守着大殿外一名黄衣侍女一眼。

那侍女目色微闪,轻垂下眼帘,悄然退下。

宋弦看着袁熙被抬走,下意识伸出手,想要重新附身回去,可圆鼓鼓的结界随着她手臂一抬,就像一团柔软的泡泡,瞬间凸出一块,却依旧将她的手挡在结界内。

宋弦瞪大双眼,急得忙传音给余岚:“小师叔,出事了,我被弹出袁熙的身体了。”

广明殿外。

急色勿勿的雨珠,刚踏进广明殿的外园,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何人放肆?”

雨珠被挂着寒光的长刀吓得后退一步,原地捋了一下呼吸,解释道:“侍卫大哥,奴婢是袁府的家仆,我家姑娘突发晕厥,夫人让我来请一同入宫的道长看诊,劳烦侍卫大哥通报一声。”

“道长?”那侍卫皱着眉狐疑地与同僚对视一眼。

同僚浅思索了下,问:“你府上的腰脾呢?”

雨珠愣住,她伸手在腰间摸了摸,猛地才想起在嬷嬷身上,顿时面色尴尬道:“回大人,在....不在奴婢身上。”

侍卫目光瞬间冷了下来:“那就回去取了再来。”

“可是……”

雨珠顿时急了,还想争气一下:“那劳烦大人向袁公子通报一声。”

侍卫见她上前一步,立刻按住刀柄,目露凶光道:“你们这些女眷当我们是信差吗?什么借口都敢扯,再向前一步,立刻击杀。”

雨珠常年居于内院,哪见过这阵仗,瞬间被吓得脸都白了。

“速速离开!”那侍卫凶喝道。

雨珠看着他身后的侍卫个个目光凶狠,无法,只能离去。

可待到她回到和韶殿时,却看到袁熙被嬷嬷扶着从偏殿走出,雨珠愣怔住了。

一同出来的彭星谣也没了先前的惊慌,待到两人坐下后,嬷嬷才轻声退下。

一出大殿,见雨珠一人站在殿外发愣,疑惑道:“怎么就你一人?道长呢?”

雨珠回神:“奴婢在广明殿外就被侍卫拦了下来,他要我出示府上腰牌证实身份,见我没有便将我赶了出来。”

嬷嬷听着下意识摸了下腰身,随即面上掠过歉色:“方才事急,忘了给你了。”

雨珠笑着摇头:“无妨,嬷嬷,只是....为何小姐又突然醒了?”

她目色不解道。

嬷嬷道:“是殿外的女史请来了候在后堂的大医,那太医诊过脉解释说,小姐只是气血不足所引起的晕眩,给小姐施了针后,小姐便醒来...这样,你且等着,我进去禀明夫人,看是否需要再去请道长。”

雨珠恍然,她点了下头,乖巧道:“是。”

嬷嬷悄声进了大殿,弯身在彭星谣耳旁低语。

看到殿外只要雨珠一人的蒋婧雯眼底却掠过一丝紧张。

彭星谣听完看了眼天色,思索一番后,对嬷嬷微摇了摇头,道:“罢了,宴席将开,莫要再惹出些动静来。”

嬷嬷点点头:“奴婢明白。”

在邻桌听到这番话的蒋婧雯顿时捏紧丝娟。

“蒋姐姐容色间似有不适?”坐在她旁边的袁熙关怀问。

那一双秋水眸里噙着审视的精光。

蒋婧雯僵硬的扯了下嘴角,故作羞臊低声道:“我好像来月信了。”

袁熙微愣了下,垂眼看着她拉摆裙子,深感不适的模样,将眼底锋芒换成一片柔色,担忧道:“稍后便要开宴了,这可如何是好。”

蒋婧雯望了眼门外的婢女,借机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小声道:“还好,此番我多带了身衣裳。”

袁熙听罢,学着她松了口气。

半刻后,便有女史来请众人共赴宴席,蒋婧雯与周欣若说明缘由后,故意走在最后。

袁熙看了她一眼,正想同她一起,却被彭星谣紧紧地牵着手一同离去。

菊蕊扶着蒋婧雯却发现她的手一直在抖。

“小姐?”菊蕊疑惑道。

蒋婧雯嘴角微笑不变,声音却微微颤抖:“菊蕊……”

菊蕊瞬间意识到不对劲,她轻垂头借机向前跨了一步,挡住殿外的视线。

蒋婧雯将脸缩在她胸前,一脸惊恐道:“菊蕊,佯装我来月信,带我离开此处。”

菊蕊当即点头,飞速脱下自己的外衣,系围在蒋婧雯的腰身处,主仆二人在众人离开后才走出大殿。

菊蕊拉住门外的女史问:“请问大人,更衣室于何处?”

那女史看了蒋婧雯一眼,心领神会道:“请随我来。”

三人走后,殿后走出一名黄衣侍女,她看着蒋婧雯腰间的外衣,垂眸思索着一息后,转身离去。

蒋婧雯随着那女史来到一处名为乐寿堂的偏室。

女史道:“此院为内院,请姑娘放心更衣。”

菊蕊朝女史屈膝行礼,又腰包里取出一锭银钱塞到她手道,方道:“多谢大人。”

女史露出柔和的笑容:“姑娘客气了。”

女史走后,菊蕊关上房门,蒋婧雯不敢大意,仔细检查室厅,才与说出方才在和韶殿所发生的事。

她随周若欣同去偏殿时,在长廊外看到一名神似袁熙的身影在角落掠过。

当他们进入偏殿时,偏殿里所有的窗户都锁着,殿中只点了一盏油灯,恰逢女史带着太医进来,就在太医诊脉时,油灯忽灭。

她听到偏殿外传来一道轻巧的脚步声,在昏暗中,一股阴风掠过她的身旁,她眼前似被隔挡了一层厚厚迷雾,耳边有徘徊的脚步声,可她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周身发生了什么。

就在她恐惧到想惊叫时,一道微光亮起,那种如坠迷雾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此刻的太医站在榻前,正从袁熙头上取下银针,几乎同时,见袁熙也睁开眼,高兴的彭星谣连连向太医致谢。

蒋婧雯惊疑地望向母亲,见周欣若脸上亦安下心的欢喜,她又将目光望向殿中的其他人。

可众人脸上的神情并无异样。

这一下,倒让蒋婧雯开始怀疑起自己来,直到回到和韶殿,她发现袁熙言行举止跟变了个人似的,更是在她端茶时,发现她的手腕上没了那个镯子后。

这一刻,她几乎能确定此袁熙非彼袁熙,她在偏殿所经历的感受,是确实存在的。

菊蕊听完,心下一惊道:“小姐是怀疑袁姑娘邪祟上身了?”

蒋婧雯面色凝重的点了头,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她不确定道:“眼下需尽快告诉袁大哥,让他带那道长来看看方知。”

菊蕊轻拍着她手背,道:“小姐先在次处候着,奴婢这就去。”

蒋婧雯又拉住她,叮嘱道:“千万别让旁人发现了此事。”

菊蕊点头:“明白了,小姐。”

当菊蕊揣着腰牌来到广明殿外时,发现大殿的人皆已经离开。

她正准备赶去福宁殿时,眼尖扫到竹升的身影,心下一喜,忙追了上前。

竹升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便狐疑停下,见是蒋姑娘身旁的婢女,面上一愣,随即又会心一笑。

“菊姑娘。”

菊蕊在他身前站定,神情紧张地左右看了一眼,最后附在他耳侧,将方才蒋婧雯的话讲了一遍。

竹升脸色大变。

“你快带我去找袁公子。”菊蕊急道。

竹升却冷静道:“主子这会怕是走不开,我直接带你去找道长他们。”

菊蕊一听,左右都是找道长处理事情,便点头:“好。”

*

同一时间的和韶殿偏殿中。

任诗扉看着榻上晕迷的袁熙,眼神闪着阴狠。

“入宫时我曾犹豫过,毕竟你亦是无辜之人,可方才在大殿中,我忽然发现,你确实该死。”她柔软的指节轻抚过袁熙的脸颊。

“王妃,该赴宴了。”说话的是那黄衣侍女。

任诗扉直起身,优雅的整理好袖摆,对着角落里的空气招了招手,柔笑道:“走吧。”

昏暗的角落里,一名穿着红色棉袄,相貌是孩童模样,周身肤色如纸苍白无色,双手带着铜铃,双脚不沾地飞到任诗扉身旁。

“主人。”小鬼乖巧道。

缩在高梁上的宋弦看到这一幕顿时高挑起眉。

方才余岚告诉她身前的泡泡是护灵诀,鉴于上次魂魄差些飞出的前例,她特意留下的,一旦感测到危机,便会将她魂魄护离躯体外。

此灵诀虽人精怪看不到,但时限只有一个时辰。

宋弦听完放下心,跟着她们来到偏殿,却看到小鬼施了遮眼,将真袁熙留了下来。

她没有时间去关注那个假袁熙是怎么来的。

任诗扉走后,侍女将袁熙塞进一个木桶,宋弦跟着她来到一处偏门,看这两个太监将木桶抬走。

宋弦心里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她传音给余岚:“小师叔,你到哪了?”

刚从观尘那边脱身的余岚,原本打算寻一处阴静的地方抓几只鬼,却感应到袁熙的护魂结界被开启,心下一紧,一听完宋弦那边的情况,立即调转方向往和韶殿赶。

刚经过广明殿时,就被竹升拦下。

听完菊蕊的所说之事后,余岚一下子就猜到蒋婧雯是因为有那张同手同脚符,替她隔挡掉一些煞气,才没有完全中鬼遮眼。

可此刻真正的袁熙并不在宴席上。

余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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