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雵离开后,姜同云才小步挪进屋里:“外祖父……”

“把门关上。”

“哎好。”不知道谢怀雵跟老爷子都说了些什么,姜同云现在只能尽量顺着老爷子的毛摸,尽量减少自己挨骂的可能。

她关了门,走到老爷子身后,殷勤又狗腿地开始给老爷子捶背。

老爷子轻哼一声,丝毫没把这种等级糖衣炮弹放在心上:“说吧,你跟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什么时候啊?”姜同云都不知道刚刚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先装糊涂。

她这个反应,倒是刚好符合了一个背着长辈和外面男人暗生情愫的小姑娘的人设。

许敬铭心道:果然如此!

那个齐王刚才就说已经答应过同云要写陈情书,他俩果然早就在私下里做过什么约定了!

怪不得那个小子刚才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感情是有恃无恐!

搞不好云丫头答应让出婚约,也是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二人!

老爷子虽然代错了数,过程错得一塌糊涂,但居然在结尾得到了几乎正确的答案。

他质问姜同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想把和韩家的婚约推了?!”

啊?话题是怎么绕到这里来的?谢怀雵刚刚到底跟外祖父说了什么啊?!

姜同云瞳孔地震,看着老爷子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外孙女愣在原地,许敬铭叹了口气:“你这傻丫头!就算你跟齐王互有好感,不想嫁给韩纬,也不能这样莽撞行事啊!这次是你运气好,韩家也有意换亲,你才能这么顺利地脱身!要是韩家信守承诺,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要让齐王以势强压,逼迫对方同意退婚吗?”

姜同云已经有些糊涂了:“您在说什么啊?”

“还不承认!”许敬铭斜了她一眼,“难道你不是早就跟齐王私下有了感情,不愿嫁入韩家,所以才一听说韩家想换人,你就直接把定亲信物给出去了?”

姜同云一时语塞。

除开私下有感情那段,别的倒也都对。

但这会要是再解释,恐怕又会把自己假成亲的计划说漏。所以姜同云只能垂下头去,认了老爷子的说法:“我知道错了。”

“知错就行。”老爷子转回身去,“也亏得现在一切顺利。刚刚我也考察过了,这个齐王嘛,看着人也还不错。”

说着,老爷子又想起一件事,扭过头来:“我先前听说,他之前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导致如今身体不好。这是真的假的,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

真的,那可太真了。全成安堂的大夫都说他活不久。

但姜同云根本不敢这么回答。她要是敢说齐王活不久,老爷子指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于是她道:“先前他的身子确实不是很好。不过陛下特意派了太医去齐王府照看,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已经比先前大有起色了。”

老爷子闻言点了点头:“嗯,能调理就好。我看他面色虽然有些气血不足,但说起话来气息绵长,应该不是体质虚弱之人。”

那是您没看见他刚刚咳得快断气的模样。

姜同云缩回脑袋,又开始给老爷子捶肩膀。

恰好谢怀雵带着纸笔回来,拯救了愈发心虚的姜同云。

谢怀雵看了蔫头蔫脑的姜同云一眼,直觉她可能挨了老爷子一顿批评。放好文房四宝后,他主动问道:“老爷子是想亲拟这封陈情书,还是先由晚辈草拟一份给您过目?”

许敬铭对谢怀雵的态度很是满意:“殿下先写吧。”

谢怀雵蘸上墨水,思索片刻,随即提笔书写。

去拿纸笔的路上,他就已经打过一份腹稿,如今写来自然思路清晰。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到,他就已经一气呵成地写完了。

许敬铭接过谢怀雵双手递来的稿纸,快速翻看起来。

谢怀雵文辞简练。要说文章才华,肯定是比不过那些辞藻华美的辞赋。但他行文条理清晰、用词精确,老爷子通读了一遍也确实没能挑出什么毛病来。

许敬铭想了想,横竖自己家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喜欢吟诗作对的才女,对方也都已经是堂堂亲王了,要那么好的辞赋水平也没什么用。

于是他点了点头:“这封就很好了。先收在老夫这儿吧。”

谢怀雵笑了笑:“晚辈可以再誊抄一遍,这样您与姜姑娘可以一人持有一份。”

难为对方想得贴心,老爷子没有拒绝,将书稿递了回去。

很快,新鲜出炉的抄写版就送到了姜同云手里。

收好陈情书后,老爷子问道:“那殿下打算何时去求陛下赐婚?”

谢怀雵想了想:“先前陛下答应,等过完中秋,就在朝会上提封赏姜姑娘的事情。下次朝会在三天后,等姜姑娘封赏事宜确定,晚辈就去请旨赐婚。”

闻言,老爷子点了点头:“好。”

心中最挂念的大事落定,老爷子也松快起来。他扭过头笑着对姜同云道:“你不是说要赢大花灯的吗?进来坐了这么久了,要不要去灯市继续逛逛?”

姜同云一时有些犹豫。

她是很眼馋奖品花灯的,也想继续去玩,但不知道姜向瑶和韩纬还在不在灯市上。这要是再撞上他俩,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天也不早了,您得早些休息,咱们还是回去吧。”

老爷子本来是想让他们两个年轻人一起出去玩一会的。不过他也想到了可能还在灯市的韩纬,便点头道:“那就罢了。外祖父下次再帮你去赢!”

两人起身同谢怀雵作别,叫上楼下等候的木樨几人,一道离开东市回家去了。

*****

次日中午,一直留意义阳侯府消息的陶叔就来汇报,说颍川侯府已经派人到姜家下聘了。

等到了下午,义阳侯府回了礼,两家的婚事就正式在金陵权贵圈子内宣告了。

得知消息的亲戚朋友们都纷纷派人送了贺礼。有关系亲近的,甚至已经直接上门祝贺了。

义阳侯府倒是一片喜气洋洋,大开府门迎接宾客。但他们的亲家颍川侯府却早早地闭了门,侯爷和夫人两人都谢绝了会客请求。

此时的颍川侯府内,气氛压抑沉郁,一派山雨欲来之景。

侯府正堂内,老夫人高居上首,冷着脸扫向下方坐成一排的儿子儿媳和两个孙子。

“你们竟然联起手来骗我?!”

已至知天命之年的颍川侯面对自己的母亲时还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逾矩。此时见母亲发怒,他连忙站起身来回话:“母亲何出此言,儿子怎敢骗您?”

颍川侯起身,他的夫人和两个儿子自然也不能再坐着,一并跟着站了起来。

老夫人冷哼一声:“不敢骗我?那你们前两天是怎么同我说的?你们说姜家大姑娘回了金陵,你们已经和姜家重谈旧约,纬儿婚事不日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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