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又给人背锅”素绵悄悄抱怨。

裴玉澍也犯愁,素绵和她是一并做事的人,一个人摔碎,还得两个人担责。

她很快放下自己手里的那几根珊瑚枝,想试试能否凑出一个完整的边框来。

可南匠师傅捋了捋胡子,摇头:“嗯哼,这剩下的不够好啊,你们挑拣出来的珊瑚,光是能用不够,而要完美,两头接起来必得是个正圆。姑娘们,咱们在宫里做事,凡事都得靠水磨工夫,否则怎能呈给皇上?”

裴玉澍和素绵懊恼地低下头去。

想来库房里大珊瑚数量不多,品质好的已经全被她们挑来了,剩下的哪能用呢。

南匠师傅见二人为难,安慰道,“唉,如果只有这些,就这样咯,被皇上责罚一顿就好了。”

“啊——”素绵哀叫,“我不要被打……”

裴玉澍擦着手里的珊瑚枝,“皇上赐总督大人礼物,若是质量不佳,那会让总督大人误认为皇上轻视他,引发异心。到时候皇上和总督大人间若是产生分歧,也会把怒气撒到我们身上。”

那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匠役贱嘻嘻地笑:“啊呀裴姑娘,先前你为贵妃修治盆景,同样是弄坏了原物,便把一个旧的改做新的顶替上去,这才被贵妃看重。此次也同上次一样做呗。”

另一个小匠役接着道:“贵妃那次算她好运,此次要面见的可是皇上,皇上的脾性你不知道啊?哪能糊弄的。”

裴玉澍别了一眼两人,怏然拉上素绵:“况且这镜子是必须保留的。”

裴玉澍还记着阿螺说过的话:“阿螺的解释倒也有理,皇上赐珊瑚镜,是要总督大人自鉴,不可换做别的形式。”

南匠师傅听着几人掰扯,晃晃悠悠地收走自个儿的工具,嘱咐二人道:“唉,你俩自己想去吧,我要带我徒弟去给太后娘娘送东西了。”

“啊啊啊怎就没人帮咱们……”素绵鬼叫起来,一边嚎一边往边上的角柜撞,“我不要我不要。”

裴玉澍下意识捞住她的脑袋,在看见柜门时吱声:“欸,等等!”

“让我撞昏过去,受伤就不用遭罪了。”素绵呜呜地抱怨着。

裴玉澍拎起素绵的后颈,细看那座角柜。

柜门上正巧装了两张镜面,倒影出她的身影来。

那镜面上刻画了梅兰竹菊,玲珑剔透,让人一眼没注意到那居然是镜子。而其余柜身的木面上则有螺钿装饰。

裴玉澍与镜中的自己面对面,半晌道:“哎!我知道了!”

“什么?”素绵从地上翻滚起身。

镜子里,两个姑娘的小脸挤在一块儿。

“你看,这柜子门上既有镜子,又有螺钿,咱们就仿照着做。”裴玉澍讲起了自己的想法,“我们手里的珊瑚都碎了,无法做镜子的边框,好在镜面未破损。不妨就将珊瑚固定在其他东西上边,再镶上镜子。”

“这样做,既不改形制,符合皇上的要求,做出来的东西也不难看。”

素绵焦愁的眸子很快变得烁亮:“阿玉,还得靠你!那咱们快去找那老师傅要其他的材料,赶着在月末做完!”

.

这春日里,一下子乍暖还寒,又落了最后一场雪。

裴玉澍和阿螺撩开房舍门前的防风棉布帘,送着那镶嵌镜面的珊瑚柜出去。

素绵实在是害怕,阿螺心地好,愿意代她去面圣。

今日是庆功宴,宫里四下都在猜皇上将如何对待新任的总督大人。

阿螺在库房里做活儿,常听得流言,边走便道:“传言一月来,皇上已对总督施压多次,似是试探总督对领兵的态度,但总督大人总在服软,不愿同皇上说真话。”

裴玉澍并不知道这些消息,咕哝道:“这位总督大人,明明手握南洋水师,却还这样软弱爱逃避,真是奇怪。”

“或许逃避也是一种策略嘛,以退为进。”阿螺道,“你说今日我们能不能进去亲眼见到那宋总督大人呀?上次黄提督讲得夸张,我就想知道总督大人究竟有怎样一张俊脸?”

“俊不俊又不能当饭吃。”裴玉澍惆怅道,“我算是给几个俊俏小生害惨了,以后再也不会因为男子长得好看就放下戒心了。”

阿螺哑然失笑。

两人同送柜子的宫人来到太和殿前。

说是在太和殿设宴,实是寻了个偏殿的厢房设席,在场的只有皇上和总督,女眷们不得参与。

当然了,裴玉澍她们这些匠女也不能直接面圣,呈上贡物时,得隔着几栏帘子回里边主子的话。

小太监出来拖长了声音:“呈上珊瑚镜——”

裴玉澍和阿螺噤声,随着扛柜子的宫人进入殿内,隔着帘子跪下。

“臣女拜见皇上,拜见总督大人。”

帘内的人安静了几刻,只传来一个微微沙哑而严肃的声音。

皇帝道:“我吩咐内务府制珊瑚镜,怎地呈上来一架柜子?”

“回禀皇上。”裴玉澍的心砰砰直跳,“臣女在制珊瑚镜时,中途珊瑚断裂,缺了料子。担心赶不上档期,因此临时改了制作方法,往柜子上粘黏珊瑚与镜面。此事实乃意外,却也有岁岁平安之意,愿祝皇上万寿无疆,天下海晏河清,也恭贺总督大人平战胜利。”

话音落下,皇上默了默,逐渐笑起来:“好,好啊——”

他转而唤起总督饮酒,帘后觥筹交错,酒杯铿锵。

裴玉澍舒气,心想总算可以退下了。

皇上却没屏退她们,而是继续问总督道:“宋总督,朕前些日子让你回去好好想想未来的打算,你可有想法?”

“回皇上……”宋总督的声音很沉静,令裴玉澍心里一揪,不知怎的有些难受。

“臣今日请求皇上,允臣辞官修养。”

皇上徐徐道:“朕将你视作耳目股肱,你要请辞,朕还舍不得你呢。”

宋总督此话说得真诚:“皇上,臣在海战中重伤,至今未愈,想来也留下了后遗之症。未来若再上战场,恐有误军情。臣以皇上和大清为重,方出此请求。”

“哎呀……”皇上的筷子落下,“你都这么说了,朕哪会强留你呢?只是你说要娶妻成家,可是看上了哪位朝官家里的千金?”

皇上话里有话,连裴玉澍这个对政事毫无了解的匠女都听得出来。

总督辞官虽是交出兵权,但在京中高官之间依然富有盛名。若是与哪位重臣联姻,宫里宫外,军政勾连,那是皇上最不愿看见的。

宋总督沉默了许久,似是在做什么决定,终于道:“臣是个粗使的武将,不娶千金,只想娶外边的匠女为妻,从此就做一个平民,不再为官,安心养伤。”

他说完,整个宴席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裴玉澍全身僵住,阿螺手里的东西都掉了。

外头的小太监抻着脖子,一下子扑倒在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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