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个月了,许大人伤势如何?”顾星阑站在卧房门外,头埋得很低,神色羞赧。

许姿趴在床上,烦躁地把头钻进被子里。

这些日子,顾星阑送药送得勤,也都是好药。背上的鞭痕早不疼了,半夜睡醒时感觉到轻微的痒,应是快好了。

可是——那二十鞭是真的实在,莫说皮开肉绽、怕是已伤筋动骨!

而且是公开处刑,她不是滬南那些三贞九烈的节妇,也穿着衣裳受的鞭刑,可是被一万多人观摩……她这二十六年都没这样丢脸过。

这也替她挣来了一段闲暇,享受着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从她被举荐入仕,就没这样悠闲过。

正想着装睡蒙混过去,门口又传来妇人的声音:“许娘子醒了否,府中仆妇炖了药膳,给你搁这儿了?”

是郑锦珠。

许姿一轱辘翻身起来,穿好衣裳拉开门,呆住了。

只见屋外除了郑锦珠、顾星阑,还齐齐整整站了三个衙役,每人手里端着一个木匣,不用看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顾星阑见她精神矍铄,松了口气,欣然道:“看样子鞭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这是末官从各商户那筹来的粮食单子、这是各区最新的受灾状况统计、这是药材单子,劳烦许大人了。”

用了一个月好伤药,对顾星阑攒出的一丝丝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顾星阑见她脸色阴沉,忙笑道:“考虑许大人抱恙,就不必去衙门了…”

许姿刚松了口气,顾星阑又说:“末官会每日派人把公文送来贵府。”

许姿盯着他半晌,也笑了,咬牙切齿道:“多谢顾大人贴心。”

接过一个木匣,正要打开,顾星阑上前拿过另一个塞给她:“能否先看看这药材单子?”

许姿瞥了一眼,愕然:“朝廷调拨的药材这么多?”

顾星阑笑容消失了,脸色严峻:“朝廷下拨的防疫药早就发下去了,这是末官从各大药商那统计来的。”

“许大人,时疫爆发了。”

许姿头皮发麻,颤声问:“萝州何处?”

顾星阑摇头,沉声道:“不是萝州,是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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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加急圣旨送达萝州。

旨一,罢免现任四州刺史方玉、孔弼实、郭皓、聂少城,由护国公郑载云押解上京,一个月内抵达昇阳;

旨二,顾星阑暂代四州刺史,赋便宜行事之权,并从长流川北抽调两万步兵,摆渡过江充抵府兵,交顾星阑节制。

顾星阑接旨的第二天,维阳的樊良大营拨出三千守军,充作先头部队,从西津渡登上宜邑。

登岸的第二天,宜邑开始有人上吐下泻,秽物呈米泔水样。当时并无人在意,可短短三日,宜邑方圆百里感染者无数。

被罢免的皋州刺史孔弼实当机立断,出动原有的五千州兵,关闭皋州大小各城门,封锁道路、隔绝交通,借机控制了皋州。

却未能阻止疫病向南蔓延,已抵达皋州、萝州交界处。

开始有人指责从维州来的三千兵士,说他们是疫源。

绝望的滬南百姓,除了拜祭社神、驱疫鬼,开始有人喊出“改元永平不满一年,萝州大汛、皋州大疫,乃人君失德,天降神罚。”

民怨一日胜过一日沸腾。

护国公郑载云在此时站出来,携四州刺史在整个滬南筹措药材、征募医士,居然治好了一批病人,于是声望日涨。

顾星阑和元旭处境极艰难,除了玉衡带着的内卫,手下无一人可用。因其是昇阳直派,被视为暴君的走狗,外头编排、臭骂他们的词儿已编成了童谣。

事情出现了转机,连轴转了几天后,护国公和四州刺史因治疫累倒。绝望的病人纷纷聚到城门口,请求护国公自立为王,掌控大局。

背负了一身骂名,顾星阑和元旭却在此时站上城头,组织州兵继续治疫。起初他们并不配合,杀了几个将领才慢吞吞推动了起来。

“不对劲,不可能是那三千人带来的”,许姿听了半晌,忽然蹙眉,“我在医书上看到过,从染上疫病到发病,总得有个时间,哪有头天刚到,第二天就发病的。”

顾星阑苦笑:“是这个道理,说出去也没人信。”

郑锦珠叹气:“这事一出,罢免四州刺史,调来新州兵的事也只能搁置了。”

元旭点头:“王兄本来要派水师直接进驻,现在也只能在长流川周围日夜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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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载云这步棋下得够毒”,舜英一边用锄头刨着土坑,一边冷笑,“水师驻军不得不搁置。”

天玑上前,掏出丝帕给她擦汗。舜英感觉有些怪,道了声谢拿过丝帕,一边自己擦汗,一边坐草地上歇息。

天璇思索了半晌,猜测道:“皋州还是有些丘陵的,人口也不比萝州密集,正常传不了这么快。”

“除非有人在不同地点,分别蓄意投放感染了疫病的尸首。”

舜英赞许道:“皋州位置好啊……这样一来,他们可顺理成章关城治疫,名望有了、实在有了。”

天玑叹了口气:“现在外面,对于王上的传言很是不堪,这才是真真杀人诛心。”

“他才不在意这个”,舜英唇角浮现出一丝笑,眼神忧虑,“没这么简单,他们一定还有后招。”

天璇点点头:“这些天,但凡经过城镇,我都会去据点问问进度,目前看来,并无大兴土木……”

天玑无奈道:“那就只能等玉衡那边探访进度了,只是如今皋州和萝州封城锁路,讯息传播受阻。”

想了想,又庆幸:“幸亏王上布局早,皋州和萝州的传讯网已建得七七八八,沵州和池州虽不甚完善,却也不至于眼盲耳聋。”

元旻从昭王那学到最多的,是提前布局。登基之初便感觉滬南棘手,早早委派了玉衡来此建立传讯据点,年后又增派了天璇和天玑。

怪不得出发时,元旻一定要玉衡跟着。

舜英想象他对着偌大舆图筹谋的模样,心底就一暖,心底升起无尽仰慕。

天玑瞧她眉眼带笑,促狭地挑了挑眉:“一想到自己的夫君这样厉害,是不是美翻了?说来也怪,郑载云早不行动晚不行动,为何偏偏挑这时候?”

“若我是遗民的头子,我想复国”,舜英在地上画了两个圈,一个大、一个小,中间划上一条线,“首先,我得挑动仇恨……滬国也就存在了四代国君。时间久了,有几人记得故国?”

“一开始,昭王怀柔、郑载弘代管,上下关系融洽,大家都过得不错。怎么办呢,刺杀,激怒……果然招来了五年血腥镇压。”

天璇补充道:“还有两个好处,一是郑载弘被杀,郑载云上位;二嘛,就是你身上的邪术。”

舜英点头,继续道:“郑载云上位后,虽然增了些赋税,但滬南富庶,日子还是过得去。”

“这时候就需要一场大灾,使生灵涂炭,民怨沸腾,他们再趁机累积声望。”

“复国很难一步到位,但是他们可以学荣国,先将自己从州郡变成属国……再自立。”

“所以就得有自己的军队,自立后才守得住。无须能长久对抗朝廷大军,只要站住了脚,仇恨可使全民皆兵。”

天玑更疑惑:“记得逆王在位时,对军务的把控并不如王上。”

天璇笑容凉凉的:“但是,逆王并不像昭王那般瞻前顾后,若他们那时候搞事,逆王可能先把滬南屠一遍再说,不管事后如何收拾。”

天玑打了个寒颤,继续思索道:“还有个很关键的点,这场大灾得看起来凶险,实际上得是可控。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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