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边城,深秋时分。
太阳镇日不出,天地昏沉一片,秋风自平地刮起,像杀猪刀一样,起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唰唰”声。
一间破落客栈前。
林见微仰头打量满是风沙痕迹的破烂招幌,勉强认出缺胳膊少腿的“福瑞”俩字。
一个多月前,大周西北边城的羌人暗夜进犯,入城烧杀抢掠。
事情发生得突然,谁也没有准备,大批军民死在这场突袭中。其中包括林见微的父母,以及府上百余口人。
她死里逃生,却被一个穿着古怪的老妪抓了,要她交出什么《药经》。
林见微诚恳告知对方,虽然她的父母都醉心研究医药,更曾是太医。可她自小体弱,最是讨厌药味,除了会两手针灸以外,只一心投入香料的配比中,只有《香经》,没什么《药经》。
老妪不信她的话,将她绑了,说要带回什么东海还是哪里去。
总而言之,她还来不及为自己的处境感伤,便因此被迫沿着大周边境线,连续赶路一个多月。日日餐风宿露不说,连驴都没有,全靠双腿行走,鲜少有歇坐的时刻。
如今,已是筋疲力尽。
破洞塞草的鞋子踉跄刮过地面,留下一道有气无力的浅浅划痕。
脚趾头传来一阵麻到入骨的疼痛,林见微“嘶”了一声,目光扫过两边坑坑洼洼的土墙。
“又住这么偏僻的客栈,傅姨就不怕遇上黑店,一觉醒来连肠子都找不着了?”
傅姨便是绑了她的老妪,年纪约摸五十上下,脸上每一条皱纹似乎都是一笔不菲的账,以致于无论她扫过谁,均为一脸对方欠她五十两以上且多年不还的模样。
——眸子阴沉得要滴水。
听到少女用天然温柔的嗓音说出可怕的话,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更没有吱声。
她只是拽了一下左手,林见微便被绑在两人腕间的链子拖得往前一扑,差点儿栽倒。对方却不等她站稳,直接抬脚往客栈内走。
手镣撞在突兀伶仃的腕骨,闷响一声,痛得她单薄的身躯像招幌一样,剧烈抖了一下。
“傅姨。”林见微倒吸一口冷气,踉踉跄跄跟上去,“慢些,手疼。”
边城多战,也多商队来来往往贸易,只是钱银与货物南北倒腾,就是没进当地人的口袋,致使城中四处破落依旧,十年如一日的像个风烛残年又苟延残喘的老头子。
骤然见人,兼当店小二的掌柜往肩膀搭上布巾,热情迎上去:“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对方刚靠过来,傅娘便侧过一步,把林见微遮住。
少女身形小,不太显眼,傅娘将她遮得结实,掌柜瞥了一眼,只在眸中留下一道瘦弱侧影,来一阵大风都能把她吹出十里外。
傅娘警惕扫过四周,丢下一粒碎银子:“住店,帮我准备够两个人吃三日的干粮和一个水囊,明日一早就走。”
宽大的袖摆下,她紧紧捏着少女的命脉。
林见微识趣,亦步亦趋跟着她,右手紧紧拉着对方衣袖,一副怯弱怕生的样子。
张开手接住银两掂了掂分量,掌柜忙塞进荷包里,走在前面领路:“我们客栈还有三间房——”
不等他说完,傅娘便冷冷打断:“只要最安静的那间。”
掌柜的热情,好像那被浇了一盆水的火,“噗呲”一声响,熏得自己嗓子眼发痒。
可谋生赚钱养家糊口的人,什么委屈吞不得。
小场面。
他笑得更灿烂,把傅娘引到最偏僻的一间房去。
嘭——
进门时,林见微腿一软,肩膀撞在门轴上,往里面扑去。
傅娘怕露出端倪,握紧了她的手腕,把她扯起来,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我不是故意的。”少女无辜抬眸,“我只是走累了,腿软。”
傅娘不置可否,回头对掌柜冷言:“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林见微侧过脸,朝他展颜一笑,笑意里带着抱歉。
这时,掌柜才看清楚对方容貌。
她无疑是个美人坯子,容貌是气血虚弱都无法掩盖的动人。眉头芝麻大小一点红,好似观音点歪了的痣,能把人的眼睛抓走。
就这么一个体谅的笑容,险些让高高壮壮的掌柜猛虎落泪。
他赶紧垂下眼眸,遮盖眼中神色,却不经意瞥见两人连在一起的手,有一道银光闪过。
掌柜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傅娘时时刻刻都不忘将少女遮挡住,刚才也不过是匆匆一瞥。
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他的心“砰砰”乱跳。
吱呀。
将门关上,转身要离开时,他瞥见门边一角有块折叠还算齐整的布。他下意识捞走,匆匆往厨房去。
灶间生着火,他额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想要将布塞进灶膛烧掉,当作没有这回事儿。
手递到灶口,脑海中便闪过少女那张苍白虚弱的笑脸。他有些虚心地往外看了看,躲在灶前抖着手打开那张布,瞧见了一手血书。
血书说,少女全家都被此老妪屠杀,对方要抓她去扬州卖钱,希望好心人捡到能交给府衙,救她一命。
一字一句,触目惊心。
掌柜瞧一字,就要抬头瞅一眼,生怕下一刻,老妪就端着那张阴沉的脸靠近他,问他在看什么。
房内。
傅娘掐着林见微的下巴,给她喂了药,才将缠在两人之间的铁链放出一截,让少女可以自力更生。
“你可别想耍花样。”
“咳咳。”
“我不过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何必对我这么警惕。”
“这一路上,我什么时候出过幺蛾子?”
她不过就是经常喊苦喊累,一脸随时会晕倒的虚弱模样,睡眠质量不佳,时常辗转反侧而已。
林见微赶紧伸手倒一杯桌上凉掉的茶水,接连喝了两杯解渴,才累极一般趴在桌上。
“我走不动了,傅姨。”她说话有气无力,“我们歇两日,或租辆马车吧。”
这回,傅姨倒是理会她,但声音冷冷:“不行。”
林见微幽幽长叹息,趴在桌上疲惫地闭了眼。
盯着少女的睡颜半晌,傅娘拖着腕间链子走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带着戒备往外瞧。
她瞧见客栈老板挎一只篮子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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