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下玉觉得自己其实很难从妹妹的语气里听出,她这句话到底是惊喜的意味多一点,还是唏嘘感叹的意味更多。

但这大概没那么重要。

她已听到了妹妹的后半句,“阿姊,你说,就像皇后现在用临川姑母做助手处理事务一样,安定将来需不需要多个助手?”

她这一问,就差没直接将“自己想当这个助手”的算盘摆在自己面前。

李下玉依然是那副稍显清冷从容的面容,却也在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安定公主,或者说是现在的熊津大都督到底需不需要助手,我是不知道,但大概不需要一个干三两日就休息的助手。”

李素筠:“……”

她嗫嚅着挤出了一句话:“我才不是没有办事的恒心呢,我那是为姐妹担心。”

李下玉的这句话大概没说错。

自从安定离开之后,她就少有卖力训练骑术射术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身边少了那个最重要的参照,就也少了点动力。

可现在,她却没这个理由敷衍了。

阿菟开始接触骑术的时间,甚至还要比她晚一点,可她竟已能在战场上立功了!

就算她身为公主,年龄又小,大概不会在沙场上亲自征战,冲杀在最前头,但能得到这个官职,让人不能开口驳斥封官,必定有足够亮眼的成绩。

她那些属官的能力也不会差。

就比如说卓云,虽然陛下好像有意在诏令中强调了,她能在大都督府中任职,是因为她的父亲辅国大将军对大唐的忠诚,可李素筠就是有种直觉,这是卓云靠自己的本事争取来的。

毕竟,按陛下这种顶多能算爱屋及乌的脾性,真的会因为这份对他父亲的忠诚而有这样一份赐予吗?

可能不会的。

这就是卓云和阿菟都应得的东西。

在这样的情况下,阿菟会选择一个日日演兵的助手,还是一个骑射半吊子的公主,好像不必多说。

李素筠当即梗着脖子答道:“我……从洛阳回长安的时候,你看我能不能骑马随队!”

她必定要恢复之前的勤恳样子,才好为之后争取那助手位置开口。

按照陛下在近日里同时颁布的明确诏令,洛阳秋收之后他们便要启程回到长安

了。距离如今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来得及!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结果李下玉的话刚说完,就看到妹妹把头一垂,砸在了交叉在窗台上的胳膊上头。

她闷声问道:“阿姊,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来鼓励人啊。

谁家的鼓励是这种平静到没有音调的。

李下玉没有回答,但当李素筠再度回头朝着李下玉看去的时候,又见她微微抬起了唇角,露出了个更为柔和的笑容,“我要去太史局了,你要不要顺路去西苑马场?

这两个地方好像并不顺路,李素筠还是当即蹦跶了起来,“走!我要去练!

安定虽有皇后撑腰,可归根到底还是她自己敢出海一拼。

而她李素筠现在是没这个出门远行的机会,却总得先将本事练好。

等安定回来,正好可以给她一个惊喜!——

当这两姐妹一个往太史局走,一个出西门前往西苑的时候,尚书省官员也恰在脚步匆匆地往南衙驻守之地而去。

不是去找负责宫中戍防的后四卫,而是前十二卫在洛阳宫城中的办事地。

或者说,右威卫衙署。

很快,调兵的指令就自此地再多了一道签署文书,一并由人以最快的速度发往营州。

这里也是高丽之战的不少前线兵马所在之地,正在那辽水以西地界驻扎。

此地的水军本是用于将南部物资经由海路送达前线的,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经由海路直抵高丽境内。

不过当百济这头的唐军势力增长,可以实现从南面支援的时候,这一路水师倒是未必要继续留在此地待命。

不如直接前往泗沘城周遭港口驻扎。

一面可用于支援百济,防备倭国的进攻,另一面,也可北上直抵达高丽的卑沙城(大连),如同当年太宗皇帝远征高丽时候一样,以水师偏军出击,瓦解高丽的前线进攻。

若能同时和熊津大都督府兵马呼应,南路能分担掉的兵力应该更多。

由此便不难看出,李治或许在答应将安定公主册封为熊津大都督这件事上做出了让步,在兵力统筹上却还是为朝臣所影响了,给出了一个对彼此来说都能接受的结果。

武媚娘望着启程

营州的这支队伍,讥诮的笑意一闪而过。

这何止是让彼此都能接受啊。

这也意味着,当营州水师调兵的同时,位居前线统筹战局的邢国公苏定方也能接收到这个突如其来的人事提拔!

因为阿菟依然要受到苏定方节制的缘故,如果苏定方对这出水师调兵的决定并不认可,还能进行一番拖延。

真是令人不知道该说陛下有主见还是没主见了。

这份“吝啬”也在武媚娘的预料之中。

不过想到女儿能凭本事让刘仁轨和刘仁愿为己所用,若这番委任真出了意外,她应当也能想办法解决的。

若还不成,再由她来居中策应吧。

除却阿菟那头的情况,她这边也有不小的麻烦。

陛下意图起驾回返长安,这一次她是必然要随驾回返的。

这是她在显庆二年抵达洛阳到如今,第一次折返长安。而这一去,起码也要一年的时间。

她在洛阳的话语权远比在长安高得多,离开此地还真有点舍不得。

但归根到底,长安才是李唐的帝都所在,她是不该对天子回宫有所置喙的。

那么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洛阳在她离开后也不会脱离掌控。

好在,洛州牧是她那小儿子李旭轮所担任。因旭轮年不满三周岁,洛州事务自然不可能由他过问。

洛州长史贾敦实人品与实力都不差,虽是在做事上一板一眼了些,却也正合乎武媚娘的需要。

洛阳元氏知情识趣,代表着洛阳世家的想法。凭借着汇报洛水之上拱桥的修建进度,还能将洛阳的消息源源不断地带到她的面前。

东都尚药局因孙思邈的存在,正在陆续栽培医疗好手,也在收容洛州境内的病患,争取着此地的民心。

而已经在洛阳商户之中站稳脚跟的回纥商人,则行将启程前往梁州,前去一并筹划第一批粮食的酿酒行当。或许她身在长安,还要更容易过问一些。

这样算起来,已是洛阳朝野均有人脉了。

没有外戚势力从旁协助又如何?她自己便是自己最大的助力。

远行在外的女儿,又何尝不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要想冲破这种种桎梏,就看有没有剑走偏锋的勇气了。

她转头

朝着桑宁问道:“我之前让你往玄奘法师处问询,他怎么说?”

桑宁应道:“他说,洛阳西苑比之长安大慈恩寺清净,若是陛下与皇后垂怜,不如让他继续留在此地翻译经文。或者让他应邀前往白马寺修编经书。”

武媚娘颔首,那就是暂时不回长安的意思。

这样一来,大慈恩寺和西明寺的住持,都需要重新择选一下。

而这个选人的相关事宜,以陛下如今的情况看,恐怕是没这工夫多加过问的。

或许,在回到长安后,还有另外的一件事能让陛下多分去一点注意力。

她心中一步步有了成算,方才短暂浮现出的烦躁情绪,就被她尽数压制了下去。

洛阳境内的暑热已一步步退去了,正显出天高气清之态。而当她置身于这皇城最高处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被日光染出金絮的云团慢慢在秋风中舒展开来。

她忽然扬声说道:“备马!”

桑宁本以为皇后要继续就着玄奘法师的事情往下说,竟冷不丁听到了这样一句。

当她抬眸之时,就见皇后目光已投向了远方。

若说她此前所思乃是洛阳方寸,此刻便好像在这双灼然的眼睛里,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愣着做什么,”皇后伸手朝着洛阳宫城之外指去,“我要去看看这洛州地界上的秋收。”——

孙仁师自航船着陆后所见,空气中也是一片黍麦成熟气息。

他有一会儿在想,自己是不是登船错了地方,要不然为什么感觉看到的景象过于平和,不像是边地的样子。

可又转念一想,泗沘城终究还是昔年的百济王都所在。

这周遭总不至于是个不开化的样子。

再加上百济反叛军势力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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