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坏劲
好一个肥差!
倒不是可那昆日要顶风作案贪墨赃款,毕竟权力不过就四个字,生杀予夺。
查抄家产,掌的是乌石兰部的生死;充作军饷,捏的是北关四军镇的予夺。
此案一办,他便是漠朔九部真正的一把手,掐着乌石兰部和边关军的命脉,就是北阳王也要对他客客气气。
想到这里,可那昆日眼底爬上血丝,呼出的气都是颤抖的。
他叩首长拜,犹如信徒。
“微臣定不辱命!”
孟长盈只摆摆手,月台从内室双手捧出懿旨,颁给三人,内容与方才所谈一般无二。
万俟枭怔愣顷刻,懿旨原来早在他们入宫之前就已备好。那一番饮茶交谈,不过在引他们走上这条早早划定的路而已。
他看向孟长盈,她正迈步走向内室,似乎多停留一秒都是疲惫。
所有一切都不过是她脑中设想的践行,经历起来应该相当无趣吧。
万俟枭接过懿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静细绣纹,忍不住去想,这是怎样一个人。
就算是塞北原始部落里的先知,也不能这样算无遗策、料事如神。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她算到了哪一步?
定然不止是今日,也定然不止是乌石兰部的灭亡。在孟长盈谋划的未来里,他又会是什么结局?
一道懿旨从长信宫发出,边军、金吾卫、北阳王、漠朔九部统统开始大动作,几路兵马并进。
一时间云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有心人观其势,也能看出些门道来,只是谁也不敢说出口。
那些搅弄风云的名字每丢一个出来,都能让云城震三震,等闲人如何敢沾身。
只是除政事之外,还有条轶闻愈传愈广。
最先是从郁家传出来,说是太后娘娘与几位少年将军在校场玩乐醉卧,气得郁家的胡妇挺着大肚子去山上捉夫。
后来传多了,越发离谱。少年将军里又多了世家公子、各部侍郎、宿卫诸卿……
万变不离其宗,人们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太后娘娘到底是和多少小公子醉倒雪屋。
不得不说,虽然夸大事实,但听起来着实刺激。
也或许是人心太过惶恐,这种无关军政的宫闱秘辛也有些安抚人心的作用。孟长盈便懒得多管。
可不知道纥奚五石脑子怎么转的,竟然从家里择了个少年给她送来了?
还着重申明,是纥奚部里最英武俊雅的儿郎。
最后悄悄特意表示,是个雏儿,望太后怜惜……
别说星展,就是向来沉稳老成的月台都大惊失色。莫非主子当真想养个面首玩玩,不然纥奚五石哪来的胆子这样献媚?
……
熬过几日凄凄冷峭,这天终于放晴,日头暖融融的。只是阴寒角落里化雪,射出些冷箭似的寒意。
紫微殿难得门窗大开,松花黄纱幔轻舞。
阳光穿过黄檀木盘长纹窗棂,落在孟长盈书案上,落在她通透干净的眉眼,也落在她身旁殷勤野男人的手上。
万俟望一踏入长信宫,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副和谐画面。
纥奚五石送来的年轻男人候在孟长盈身旁,她写字他磨墨,好生碍眼。
许是日光太和煦,孟长盈看起来好像都恬淡温和不少,完全不像对着他的冷漠样子。
万俟望上前行礼,身姿英挺,脊背宽阔,但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侵略感却收得极好。
“小七见过娘娘。”
孟长盈眼都未抬,平淡“嗯”了一声。
万俟望站了片刻,走到廊前,慢慢挑开松花黄纱幔,开口道:“我本来还忧心娘娘身体,如今看来,有佳人在侧服侍,想必是大好了。”
孟长盈正下笔圈公文,闻言笔尖顿住,抬眸打量他一眼,仍没接话,接着批阅奏折。
万俟望胸口发堵,不自觉抬手摸了下耳侧绿松石金珠,触手光滑温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万俟望胸中瞬间起了无名火。
好一个可恶的孟长盈!
可心中越恼,万俟望脸上反正笑意更盛,极明朗可亲的模样。
“朕从前没见过你,你是纥奚部哪一家的,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小子纥奚拉坦,是纥奚部旁支的。得纥奚大人提拔赐姓,才能有幸入宫侍奉娘娘。”
拉坦躬身行礼,模样慌乱。很容易看出来,他对宫廷礼仪并不熟悉。
漠朔九部涵盖极广,除了本家还有世代继承的部落兵、奴婢杂户,以及各种地位不高的杂姓胡人。
纥奚拉坦能被选中入宫,也算得上是麻雀变凤凰。
万俟望刻薄想着,半眯着眼端详他,判断出此人出身不高。
接着又不情不愿地得出结论,这一张脸勉强算是出色。
皮肤不像大部分漠朔百姓那样黄黑,眼睛大而明亮,带着天真气。
轮廓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俊秀,是长辈和女人最喜欢亲近的那类长相。
最重要的是一点是,这张脸粗粗一看,几乎分辨不出他是漠朔胡人。
不知是不是纥奚五石提点过,拉坦衣着服饰不带丝毫胡风,就连耳朵上也只简单戴着细玉环。
“纥奚大人择得好,朕看你面善,人也质朴,入长信宫也不差。”
万俟望含笑夸着人。
拉坦从前不过是纥奚部最底层织席买卖的奴婢人家。
十几岁的年纪,胡人贵族少年早策马提弓猎了头狼,成为家族里有名有姓的男人。
他却还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比不得,也比不起。
而今能站在长信宫里,被皇帝夸赞,拉坦激动得脸都涨红,想要说些什么。
万俟望却抬手,制住他的话头,笑道:“入了长信宫,便是娘娘的人。你要得认清你的主子是谁,若敢吃里扒外,娘娘虽心善,朕可是不饶的。”
话并不严厉,可拉坦在万俟望的笑眼里,仿佛窥见了他背后的隐忍代待发的某些东西。
拉坦看不明白,但自觉让他跪下,胆战心惊回话。
“小人绝不敢背叛娘娘,小人不敢……”
窗外日头被片野蛮飘过来的白云遮住,阳光热度渐熄。
孟长盈停了笔,身旁拉坦还跪着,身子都在抖,不敢抬头看人。
万俟望站在窗前,本就微弱的日光叫他挡了一半。
偏生他还靠着窗棂在笑,拉坦看不懂,孟长盈却能看出他生野蛮横的恶意。
孟长盈搁笔,手指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一个皇帝欺负小孩,你倒好意思。”
“他不见得比我小几岁,怎么能算孩子?娘娘可真是偏心,有了新人就忘了和小七的情谊。”
万俟望话接话地反驳,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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