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二楼区别于大厅,同样会员制,门槛更高,条件严苛,有人数限制,只有高级会员退出,才会有新的补入名额。

沈烈在姜达几分钟回来,脸上神色淡的几乎没有,接过侍者递过的已擦过巧粉的台球杆,俯身开球,跟平时出去接电话抽烟后没区别,几分钟能干什么,不一定真对那女的特殊照顾。姜达这才放心,以玩笑的口吻说出刚才的事,没谈及沈烈,那并不是他能嚼舌根的对象。

而沈烈也如他所想,没反应,自顾自打球。

“陈静安?秦二那位宝贝女朋友?”

姜达呵笑一声:“是长得不错,有气质,换我我也宝贝。”

可惜人挺傲,不会来事。

知情人握着球杆,意有所指道:“那位跟你身边的这位可不太一样,人姑娘是正经女朋友,秦二花了大半年才追到手,你跟人交朋友,你让秦二怎么想?”

这句话让姜达身边的高个女生不乐意了,半嗔半怪地问:“怎么不一样,那我是什么?”

姜达乐了,握着她的肩头揉揉:“你啊,你是不正经女朋友。”

“讨厌!”

众人笑笑。

“秦二这次是玩真的,听秦元明的意思,他这位弟弟有将人带回去的想法,这是动了结婚的念头。”

“哟,比那位小画家还要喜欢?”

圈子里或多或少都知道这段往事,几年前,秦宜年为了这位小画家几乎跟家里决裂,最后小画家被送走,被断了经济往来秦宜年没坚持多久灰扑扑的回来,从此老实得多。

“这不好说,但看样子,是小画家之后,最用心的一位。”

“初恋嘛,意义总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还记得你初恋叫什么?”

被问的眯眼笑,作思索的样子:“你问哪一位?”

“?”

“每一位都是初恋。”

“他妈的,还是你不要脸啊。”

“……”

“叫什么?”语气很淡。

姜达满面红光,还在夸夸其谈,闻声止住,扭头看沈烈,他深俯下身,手指展开又曲起弧度,球杆贴着绷紧的下颌线,慢条斯理调整着角度。

室内的人对望一眼,还是有个比较机灵的率先试探性问:“那位小画家?”

没回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于是大胆答:“徐若晴。”

沈烈没说什么,只是面色平静,一杆击出,母球率先撞击案边,划出小锐角改变路线,撞击上黑

球,黑球碰撞上黄球,圆球骨碌碌滚动,一记轻声脆响,两只球前后落网。

干脆利落的勾杆。

出会所时已经不早,车窗外的夜色像受潮的水墨画,街道潮湿,投映的橘色灯光晕出不规则毛边。

助理纪弘汇报明天的日程,工作行程安排满当,跟其他时候没差,沈烈没女朋友,生活时间跟工作时间并不分明,汇报完毕,沈烈忽然问起秦元明,纪弘反应过来问是否要安排,秦元明想请沈烈吃顿饭不是一天两天,时间太久,助理没再当回事,没想到老板主动提起。

“嗯。”

沈烈靠着椅背,脸隐在阴影处,五官越发立体。

秦元明一直想搭上沈家这条线,却没想到这么突然。

这顿饭选在京城顶奢的地段,秦元明诚意很足,清楚沈烈什么没见过,就往他的喜好上钻研,知道沈烈在吃上有自己的品鉴,食材是当天空运,保证新鲜,极简的烹饪方式,尽可能保持食材的原味。酒当然选择最好的年份,刚好的醒酒时间。

秦元明能力不差,又有审时度势的本事,提起秦家如今发展,没有目空一切的吹嘘,也没有过度自谦的虚伪,适时将话题引到合作,秦家不错,只是缺乏资金,假以时日,又是另一番景象……他说很多,沈烈很少顺着搭腔,他的注意力在食材跟酒。

“95年的,玫瑰、皮革气息,前调细腻温柔,后调强劲饱满。”秦元明在这一块做了功课。

“秦总对酒有研究?”

“投其所好,临时抱佛脚而已,在沈总面前献丑了。”

两人对视,笑了下,沈烈放下酒杯,慢条斯理擦了擦唇边,提到光电科技,秦元明也知道,沈烈大手笔购入其百分之八十股份,从此将牢牢掌控新能源及半导体上下游核心环节,将影响全国局势,秦家没这个能力吃下这整块蛋糕,但能分得一小份就足够改写秦家未来发展。

秦元明心潮澎湃,隐隐有所期待。

聊到关键处,沈烈却话音一转,话题岔开到秦宜年:“前几天见到秦二,你们俩兄弟倒不怎么像。”

这句话突然的很,饶是秦元明也没能反应过来,懵了会儿才附和笑笑说他这个弟弟不太撑起,跟沈烈明明是同龄,结果却天差地别,至今还是小孩子心性,爱玩没个定性让人头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跟爸妈省心点?”

沈烈没直接接话,轻抿了口酒,唇齿间馥郁香气经久不散,酒的确是好酒,他倾斜轻晃着石榴色泽酒液,长挂杯,酒液缓慢回流。

许久,才道:

“不小了。

秦宜年打来电话时陈静安已经洗过澡,头发没完全吹干,半湿搭在两肩,素净的脸上瞳仁分明。那天会所发生的事情她没跟任何人说,后面悄无声息并没有生出事端,她也渐渐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这会儿她对照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擦起面霜,秦宜年静静看许久,唇畔带笑,伸出手指头点屏幕:“我老婆真好看。

陈静安略歪着头,装模作样纠正:“还不是老婆,不许乱叫。

“这是催我呢,等着急了?

“你又在胡说。陈静安抿唇笑,赖不过他。

秦宜年跟着揶揄几句,忽然顿声,面色惆怅:“我大哥前天找我谈话,想让我接管一个全新的项目。

陈静安合上面霜,看他:“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但这项目不在本市,如果我接手,我就要去别的城市。

“在哪里?

“滨城。我是真不愿意跟你分开。

陈静安也一样,她打开地图软件,那是一千两百公里外的沿海城市,做不到随心所欲见面,但再舍不得,也希望他能如愿做出一番事业:“嗯,没关系的,有时间我会来看你。

“还是我来吧,陈大师只需要安心练习。秦宜年甚至有些激动地设想起未来,“这项目不小,要真能做好我爸妈跟大哥都会开心,他们一开心,什么都好说。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见我爸妈,你这么好,他们肯定很喜欢。

“然后我们结婚,生小孩,你说生几个好……

秦宜年描述的未来过于顺遂美好,陈静安也忍不住甜蜜发呆。

阮灵洗澡出来,头发还包着干发巾,听到两个即将要异地的消息,提醒道:“异地恋可是很危险的,你们俩真的考虑好了?

“我相信他。陈静安手托脸看她。

秦宜年也能听到,作出恍然大悟又深以为然的神情,语气故作严肃:“那就拜托阮小姐费点心,让静安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安分点,等我跟静安的婚礼,你坐主桌。

“是。阮灵做个敬礼的姿势,“保证完成任务。

陈静安扶额,被俩人一唱一和逗笑,闲聊几句才挂断电话。

阮灵吹干头发回宿舍,还想跟陈静安聊异地恋的事,秦宜年有钱也有颜,放在哪都是炙手可热,她担心两个人长时间不见面,那边生出什么幺蛾子,陈静安仍是那句话,她信任秦宜年,换句话来说,如果秦宜年这点也没

办法做到,也就不堪托付。

“你倒看得开。阮灵耸肩,也是,陈静安自身条件好,自然有这个底气,男友体贴家世好,事业上又有业界大佬保驾护航,前途无限,她是发自内心的羡慕。

“对啦,周教授身体怎么样了?

“不太好。

陈静安摇头,周正卿最近时常心悸,严重时呼吸困难,但老师还是坚持不动手术,不耽误教学进度,要拖到暑假。

接到医院打来电话是在几周后的夜里,告诉她周正卿发病住院。周正卿无儿无女,师母早几年因病去世,他便一个人独居,从教生涯一直拿学生当亲生子女看待,陈静安想也没想,第一时间收拾东西赶往医院。

周正卿是心脏问题,冠心病,需要做冠状动脉旁路搭桥术,大手术,所以周正卿一而再地推迟手术时间。

陈静安将情况告知群里的师哥师姐,师哥师姐们有的在外地有的在国外没办法赶回来,只能托付陈静安好好照顾恩师,并一定要劝说老师手术,如若老师还坚持,他们就一块挤在病房床头,采用人海轰炸的非常手段。

这次事发突然,许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她只来得及在医院附近水果店买了果篮,准备在看过老师后下楼再买齐日用品,仓促赶过去,在问过护士后找到病房,还没进去,便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这次真是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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