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入道的天灵根闹得青岚宗人仰马翻,但引起纷争的中心人物却毫不知情,因为她正在道观里上“修仙界基础知识扫盲班”。

讲师是青岚宗的一个执事堂弟子。参加扫盲班的学生,就是这次从擢选中脱颖而出的八个待选人。

他们明天就要出发,乘灵船前往无量岛的问道神宫,以登仙梯来考验心性,结束后就是仙门百家择徒的环节。

“自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之后,我们人修组成了新的仙道联盟,守望互助,捍卫天道。其中,实力最强的是‘三宗四派十二门’。”

执事堂弟子为方便讲解,一挥手,用灵气在空中形成图画。金色的文字在空中勾勒出类似金字塔的图形。

“大宗门中,修者的等级划分大概如此——宗主之下是长老,长老再之下是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再来是外门弟子和杂役。”

说着,他微微一顿,正色道:

“以现今大宗门的通用标准来看,上品灵根可拜长老为亲传,中品灵根可为内门弟子。而下品灵根,就只能做外门弟子或是杂役。”

听到这里,大部分待选者都忍不住微微低下头。

从云溪镇选出的八个人里,除去荀妙菱一个天灵根,还有两个中品灵根,剩下的全都是下品杂灵根。

有人忍不住向荀妙菱投去羡慕、妒恨的眼神——

即使之前,他们不知道天灵根是什么,听到这里也该有些实感了。

仙道之途渺茫幽微,在第一步,就有人与他们走出了云泥之别。

执事堂弟子继续讲课:“不过凡事无绝对。对于一些心性超凡的弟子,总有仙师愿意破格收徒的。”

说着,执事堂弟子讲出一些实用的情报:“而且,这场大会名义上是仙门百家择徒,实际上也是双向选择。有些人会收到不止一家门派的邀请,这时候就需你们自己权衡利弊了。”

说着,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略显高傲的神情,语气温和,却居高临下道:

“我知道,有很多人会抱有‘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想法,认为加入一些小宗门做核心弟子,会比在大宗门里做外门弟子更加舒坦。大宗门自带金字招牌,小宗门想要挖人,那就只能给出更多诚意,世事理应如此。但你们千万不要忘记——”

“大树底下好乘凉。而大宗门与小宗门的差距,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夸张。”

这话说的点到为止,相当含蓄,但荀妙菱瞬间意会。

拜宗门就像投第二次胎,找师父就像给自己再找个亲爹。

你现在是怎么拼爹的,将来也就会怎么拼自己的宗门。

大宗门和小宗门旗下弟子的地位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接着,这个执事堂弟子还重点讲述了他们青岚宗的发家史,讲他们宗门如今有多少长老已经修成了各个领域中的一方巨擘。

青岚宗是顶级宗门,最高不可攀的上三宗之一。

至于上三宗的另外两宗——玄黄宗地靠灵矿,堪称巨富,弟子也因此更擅长感应灵气,在炼器、制符等技艺上独树一帜。

此外就是归藏宗。用这位执事堂弟子的话说,归藏宗是“源远流长,根基深固,出过许多了不起的人物,也是如今的仙道联盟执牛耳者。”

“如果我们能被三大宗选上就好了……”一个相貌清秀、满身书卷气的少年忍不住说道。话刚出口,他就微微睁大眼,以一副羞赧之色向大家赔罪。

他是中品灵根,而且是个变异风灵根,算是有机会进入上三宗的。但并不代表其他人有他这样的幸运。

“哼,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他身旁一个衣着富贵的女孩不耐烦地撇过脸。但毕竟现场有青岚宗弟子在,她也只能低声抱怨一句。

他们就像即将入海的小鱼,此刻心中的七情六欲都已经煎熬成一锅粥,有些人比平时更加踟蹰懦弱,也有些人比平时更暴躁易怒。

而荀妙菱——执事堂弟子还是忍不住将视线游弋到这个罕见的天灵根上。她似乎表现的远比常人更轻松、更冷静。

他只犹豫了一瞬间,荀妙菱却已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清澈的眼眸仿佛在问:有事?

……他忘了,她现在已经引气入体,对视线的敏感远超普通人。

执事堂弟子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

他修了五年,如今也不过炼气第三层的修为啊!面对天灵根,他实在不堪为师!

好在讲解已经接近尾声。这位执事堂弟子潦草地为这次扫盲班做了个总结陈词,逃也似的离开了静室。

他走后,剩下的孩子们终于按捺不住,三三两两地窃窃私语起来。

但没一个人靠近荀妙菱身边。

荀妙菱乐得清净。站起来拍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浮尘,慢悠悠地往道观外边去。

云溪镇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碧水环绕着青石板路,白墙黛瓦的古宅依水而建,沿岸柳树低垂,一片绿荫随风轻舞,一派宁静祥和。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经历会如此丰富多彩。

她先是遇见了一个白发老丈在街边卖糖画——有趣的是,他卖的糖画中没有一丝凡间食物该有的浊气。

荀妙菱没忍住向老丈买了两个糖画。

老丈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快绽开了:“小姑娘,我活到这把岁数,一手画糖手艺无人传承,你可愿意跟我学学啊?”

“不了,爷爷。”荀妙菱咬了口糖画,说,“我喜欢吃东西,并不代表我就想当个厨子。”

白发老丈:“……”

才走出去几步,荀妙菱转眼就遇到了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妇人。

这位老妇人低垂着眼帘,身着朴素的深青布衣,缓缓走过绿柳轻拂的石桥。不知怎么的,她的鞋子突然从桥上掉了下去。

“哎呀。”老妇人轻声惊呼,拦下荀妙菱,面带慈祥地请求道,“小姑娘,我腿脚不便,能麻烦你帮我把鞋子捡回来吗?”

“好嘞,您稍等。”

荀妙菱说着随手拦下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娃娃,俯下身掏出三文钱给他,指使道:“去,帮婆婆把鞋捡回来,姐姐请你吃糖。”

老妇人:“……”

之后,荀妙菱又遇见了一个要用“仙家功法”跟她换一个烧饼吃的乞丐——她转手就把人送进了最近的府衙,请衙役一定要帮这位可怜的老者找到家人。

荀妙菱检测出灵根的事已经传遍全镇,府衙的人对她非常客气,用无数溢美之词赞扬了她的善良和真诚,并承诺一定妥善安置这个乞丐。

疯乞丐:“……”

正在上空巡视城镇的筑基修士通乐生已经麻木了。

他在云端御剑,见证了宗门长老们一场场拙劣的表演,也见证了荀妙菱一次次“既不长眼睛、也没有善心”的无情拒绝……他起初是尴尬,最后是心累。

荀道友,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从未见过这种闪避点满、油盐不进的弟子!

看久之后,通乐生多少也品出点味来了。他对着玉简叹息:

“各位长老,看来荀道友真的已有了师承,各位要不还是去别的城镇,瞧瞧名册上的其他弟子?”

反正来都来了。

天灵根撬不走,名册上不是还有几个上品灵根的弟子吗?

而青岚宗的长老们却同时装聋,就当做自己没听见。

……主要是生气啊!

修仙界其实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出自凡间界的修士,很多会优先拜入最早和他们接触的宗门。

原因也很简单,雏鸟情节呗。

可这次,天灵根明明出自他们青岚宗的管辖范围,而宗门内部也做出了合理的应对,将“天灵根”的存在暂时保密……就这样,还是防不住自家地里的人参被外面来的猪给拱了。

青岚宗长老们: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们绝不可能这样倒霉!

……

九月初七,天清气朗,诸事皆宜。

前往无量岛的灵船来云溪镇接人了。

灵船停泊在云海中,似一只巨大的鲸鱼投下一重暗影。云溪镇居民们皆仰头瞻仰,神色虔诚而艳羡。

青岚宗给了荀妙菱在内的八个待选弟子一炷香的时间拜别父母。

几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登时抱着父母就哭成了泪人。也有父母是红着眼眶,强忍哀伤,对自己孩子殷殷嘱咐的。还有个憨直木讷的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跪下对着自己的爹哐哐磕头,他父亲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想扶又不忍扶,不像是送孩子拜仙门,更像是送孩子入伍上前线。

反观荀妙菱这边,气氛就和谐多了。

荀母:“阿菱,今年的腊肉还腌你的那份不?”

荀妙菱叹息:“阿娘,我辟谷不是辟几天就够了……”说着,她想了想,其实也不一定。万一仙山上也有吃仙草长大的猪呢?或许可以给她娘带过去一些。

荀父:“唉,孩子,你今年还回来过年吗?”

听到这儿,站在他们身侧的一对乡绅父母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们到底想什么呢?孩子去仙山修炼,是要斩尘缘的,将来十年八年可能都见不着面……”

“那个,母亲,其实我们能回来的。”被那对乡绅搂在怀里的清瘦少年有些尴尬地说,“荀姑娘特意问过青岚宗的仙长了,仙门并不阻止弟子回家探亲。只要学会御剑,或者租个仙槎,都可以自由穿越界门的。”

为什么很多人去了仙门就杳无音信?大抵是筑基困难,加上囊中羞涩吧。

但对于荀妙菱来说,这完全不是个事儿,她储物法器里现在就躺着不少灵石呢。

而开口的清瘦少年正是那个中品变异风灵根。只要他登仙梯后能成为内门弟子,以内门弟子的年俸租个仙槎也不是梦。

那对乡绅夫妻在瞬间的讶异后,顿时眉开眼笑,先急忙和荀妙菱的父母道歉,随后扭头训儿子,变脸变得令人叹为观止:“有这回事你不早说!”

清瘦少年连连讨饶。

原本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是没有把握。但看父母哭成这副模样,即便他原来做不到,现在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到了。

他一定要成为内门弟子。

一炷香燃尽,待选者们被御剑的修士带上灵船。不知是不是巧合,带荀妙菱的正是执事堂的大师兄通乐生。

通乐生客气地把荀妙菱放至灵船的甲板上。

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荀妙菱叫住他:“请稍等一下。之前我不小心弄坏的那个测灵盘……用这个来赔可以吗?”

通乐生定眼一看,她白嫩的掌心躺着一颗上品灵石。蓝色的灵光缭绕其间,却没有任何气息溢出——是荀妙菱短暂控制住了它的灵气。

她这一手对灵气的操控堪称出神入化,偏偏本人还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通乐生一愣,摇头笑道:“不必了,荀道友,没有人会追究那个测灵盘的。”

但荀妙菱还是不太想欠这笔账。

她往前跑几步,直接把灵石塞进通乐生怀里,然后径直与他擦肩而过。灵船正在升空,其他执事堂弟子已经开始把人往船舱里赶。灵船自身就是个巨大的灵器,启动的时候日行千里,甲板上风声猎猎,流云四处弥漫,灵石的气息反倒被吹散,不那么明显了。

通乐生轻轻叹息,把那块上品灵石收进自己的储物戒里。

一块上品灵石能抵一千颗下品灵石……这一波,账面上明明是纯赚,却又感觉像是亏了。

另一边,荀妙菱走进船舱,打量着灵船内的陈设。这艘船内里实在宽敞,结构和旅舍差不多,分上下三层。最底下是大堂,摆设着许多桌椅。

“荀……姑娘,请等等!”

身后传来略显熟悉的声音。

荀妙菱回头望去,果然是那个变异风灵根——

“我叫曾子骞。”对方轻喘两下,“我们都出身云溪镇,接下来暂时一起行动,如何?当然,登仙梯前我们可以随时分开的。”

荀妙菱冷漠拒绝:“我不想。”

曾子骞眼中有几分茫然:“为什么?”

荀妙菱:“因为我不想一直抬头和你说话。”

曾子骞十二三岁,身体即将步入少年时期,像一棵寒竹隐隐有抽条的趋势。而八岁的荀妙菱还没他胸口高,两人凑近对话她就得仰起头去看他,怪累人的。

曾子骞顿时立在原地,像是被这个理由给震惊到。但他又不能当场锯了自己的腿,于是只能可怜兮兮地蹲下来,对荀妙菱道:“这样能行吗?”

看对方一脸诚挚,荀妙菱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行吧。”她指了指边上的桌子,示意对方去那边坐着谈,“不过你别叫我荀姑娘了,怪拗口的,直接喊我名字就行。我也直接喊你名字吧——曾子骞?”

虽然只有几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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