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帝在看到虞悦长相时愣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笑意却淡了些,对梁璟道:“自古男儿讲究成家立业四字,你如今成了家,也该考虑立业了吧。”
“父皇您不是不知道,我对政事向来没什么觉悟,不如我上面两位皇兄。”梁璟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如今儿臣刚刚成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您就想让我天天点卯上朝,我的王妃都要有意见了。”
虞悦被他这话一惊,急忙道:“儿臣不敢。”
说完低着头在广袖的遮挡下偷偷剜了梁璟一眼。
梁璟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端起茶盏掩盖自己忍不住弯起的嘴角。
“臭小子,别拿你王妃给你做挡箭牌。这事也由不得你,我在朝中先给你挂个一官半职的,不然后日就要有人来参你耽于享乐,不上进了。”宣文帝头痛地揉揉眉心。
那些文官一天到晚最关心他的家事,动不动就上奏。说这个贪图享乐,那个游手好闲。谁府上的侍妾太多,谁府上又没有侍妾,说人家正妻善妒,烦都烦死了,还要面子上过得去,假意处理一下。
接下来宣文帝又说了些客套话,其实都是说给虞悦听的,大抵都是些要两人和睦过日子的话,“好了,瑞王妃,你去裕贵妃宫中听训吧。”
本该由皇后训话的,现中宫之位空悬,此时这个权利则交到了掌管六宫的裕贵妃手上。
梁璟站起身理理袍子,垂下的眼中看不出情绪:“没有这个必要,儿臣带王妃先行告退了。”
虞悦一脸懵地被梁璟从椅子上拉起来,他手劲出奇地大,拗不过的她只能匆匆向宣文帝行了个礼。
只听宣文帝在身后怒骂着什么,梁璟仍是一脸冷漠,揽着她肩膀的手有些用力,虞悦本能地轻微扭动挣扎,却被揽得更紧。
“你弄痛我了。”
梁璟这才回神,猛地撤劲,“抱歉。”
虞悦轻揉了几下肩头,有话想问,但在皇宫不方便,身后还跟着宣文帝的人,转而道:“你父皇对你还挺关心的嘛,很照顾你的名声。”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名声还是坏成那样。
梁璟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哪里是在乎他的名声,他最在意的是他自己的名声。
他们二人走后,启德殿中,孙公公急忙为宣文帝端上新的茶水:“陛下息怒。”
宣文帝眼色幽深,喃喃道:“早知定国公那女儿相貌出色至此,我便纳进宫来,不更轻易……”
“陛下!”孙公公急忙出声制止了宣文帝继续说下去,太监宫女们都低垂着头,听到也只能当作没听到。
马车驶出宫门一段距离后,虞悦才开口问梁璟:“王爷和裕贵妃有什么过节吗?”
听说秦皇后薨逝后,是裕贵妃抚养的梁璟。
见他良久不说话,她又说:“你不愿说便不说,但你得告诉我你对她的态度,既然我们是一边的,总得统一态度不是?”
梁璟抬眸看向她,就在虞悦要放弃再与他对话时,才缓缓开口道:“不必理会她。”
有故事。
他不愿具体细说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昨天才认识。作为皇子若是这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也活不到这么大了。
虞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看他提到裕贵妃后情绪不好,便没有再说话。
回府后梁璟去了书房,虞悦自己在王府里闲逛熟悉环境。
宣文帝也真是宠爱梁璟,赏了他从前的肃王府,最高礼制的府邸,宅院比其他亲王府都大上许多。
和定国公府一样七进七出的院落,正殿一般只有重大事件或节日才会开启。梁璟住在西院的寿芝堂,虞悦住在东院的忘忧堂。
绕过后罩房有一个很漂亮的花园,名叫翠华园。沿着中路走是长乐堂,两侧有游廊通向东西两庑。西侧通往方塘水榭,中间有一个湖心亭。东侧通往牡丹园,旁边还有一座小山。
虞悦不禁感叹,别的不说,肃王府的防护性定是极好的,刺客进来都找不着人。
*****
按礼,婚后第三天是女子回门的日子,需由夫家准备回门礼,礼越丰厚,则代表夫家越看重。
头天早上梁璟便差人准备好了礼,亲自将礼单带给虞悦看,“你看看,还需要加些什么?”
不愧是皇室,面子上向来是做足的,礼很是丰厚。她收起礼单,朝梁璟微笑道:“这些便够了。”
千吉撇撇嘴,在梁璟身后悄悄嘀咕:“那可是殿下半数家产了呢……”
虞悦挑挑眉,她还是当作没听到好了,不然多让人没面子。
说起来其他皇子都有外祖家和王妃母家的帮衬,而秦皇后母族十几年前惨遭山匪劫杀,家产被掠夺一空,所以梁璟的库中只有秦皇后留下的嫁妆和宣文帝的赏赐。
梁璟没有多留,说完事情就走了,屋里只剩主仆二人,绣鸢从桌上捞起礼单看了看:“看起来王爷还是对姑娘很好呢,竟舍得拿出半数家产做回门礼。”
虞悦恨铁不成钢地轻点她的额头:“绣鸢,你也太天真了。送出礼去,收到赞誉的是他不是我,他是花钱买自己的面子,与我何干?倘若今日王妃不是我,是什么张四姑娘、王五姑娘,他照样会这样做。”
绣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虞悦语重心长道:“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回门这日,因为要在酉时前离开娘家,为了能在家多待片刻,虞悦一大早就起来了,辰时都不到就乘马车带着厚礼抵达定国公府。
虞家三人早就在门口候着了,一直向街道尽头眺望,终于,一辆马车驶入街道,身后带着抬着大箱子的长队。
虞悦从马车下来,眼疾手快拖住了要行礼的父母,“爹爹娘亲这是做什么!”
虞峥拂开她的手,执意行了一礼,小声道:“难免落人口实。”
虞悦眼眶发酸,心里很不是滋味,戎马半生的爹爹除了宣文帝,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行过大礼。
王清和握着她的手轻拍着,“好了,快回家用早膳吧。”
在往膳厅的路上,虞悦问虞恺:“二哥你今日没上早朝吗?”
虞峥的定国公只是个虚爵,手中并无实权,无需上朝。而任刑部侍郎的虞恺却需要参加两日一开的朝会,今日是有早朝的日子。
“小没良心的,我特意告了假等你回门,看来你并不想哥哥啊,唉,伤心死了。”虞恺动作夸张地捂着心口,一副心碎的可怜模样。
虞悦嫌弃地撇他一眼,环抱住王清和的胳膊,嗲声嗲气道:“我最想娘亲和爹爹了。”
夫妻二人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给她介绍今天早膳准备了什么菜,午膳又准备了哪些菜,还准备了什么物件给她带到王府去,怕她用得不习惯。
虞悦脸上笑着,但心里想到晚上的分别已经开始提前不舍了。
一家三口度过幸福的早膳时间,虞悦让所有人退到院子中,将前厅的门关紧,回过身一脸认真地对他们道:“瑞王想要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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